长街上原本有些骚动的人群竟然安静下来,就这么看着六辆卡车的士兵坚定的坐上双联装机关炮射击座椅,不断地在炮兵班长的口令声中摇着把手,把长长的炮管对准天空日机来袭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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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制高点,给老子打狗日的。”最前方的中国陆军中尉眼中闪过戾气,挥手下令。
虽然不过数十人,拿的更多的不是步枪就是冲锋枪,但这些精悍士兵们依旧听从军令,穿过人群,冲向两侧房屋的屋顶。
军人们都站在屋顶上,以手里的枪对准高空日机俯冲而来的方向。
面对高速冲来的敌机,他们知道他们手里的枪比烧火棍强不到哪儿去,日机只需要一波扫射,他们就会血肉横飞。
但他们依然要这么做,也必须如此做,就算无法将一颗子弹落在敌机上,他们也要当让敌机扫射的活靶子,而不能让日机将子弹留给还站在街边的民众。
陆军中尉穿过人群时,和紧紧拉着五岁稚童手脸色苍白的少妇擦身而过,本已经奔出数米,而后又返回,蹲下身摸着稚童头顶:“等会儿记得拉紧妈妈,但不要睁眼,等叔叔打完鬼子,就送你一袋子弹壳做礼物好不好!”
“真的吗?”稚童不由有些欢呼雀跃。
要知道,子弹壳在如今的玩伴圈里可是十足的硬通货,不仅可以让地位提升,甚至还可以找到货郎换糖吃,连大人们都可以用收集的子弹壳去换一些粮食。
一袋子弹壳,那得多少。
“我叫陆为真,从不说假话,只要你能做到,我一定说话算话。”陆军中尉郑重承诺。
“那我们拉钩!”孩童睁着无邪的大眼睛,伸出小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陆军中尉伸出粗糙的手指,和稚嫩的小手勾在一起。
“等会儿,尽量离这里远一些,帮我捂着他的眼睛。”陆军中尉临走前,低声丢下一句话。
少妇哭了!
她做为军人的妻子,如何不知道眼前这位军人想表达的意思。
这里,就是他们和日机决死的战场。
他们,没有半分胜利的可能。
但他不想让这个孩子看到他们这些军人叔叔们血肉横飞的惨状!
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是不是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想起这个,少妇的心就是一阵绞痛。
而那边的陈姓智囊却是一脸无奈,他没想到那位名震华北的步兵团长竟然做出了他认为的最愚蠢选择。
6门机关炮有个什么用?山城部署了3个防空团超过一百门高射炮,还有数十架战机,不依然会被日本轰炸机群时不时的轰炸?
当炸弹从两千米高空落下,区区6门机关炮用什么来挡?他们这些人拿头挡吗?
还特么的杀几个鬼子为将军送行,是凭那几挺机枪还是凭那几把小手枪?
传言果然非虚,唐刀真的是个疯子!
不过,是个愚蠢的疯子!
扫了一眼周围因为军人们防御和已经准备好高射炮而逐渐镇定下来的民众们,陈姓智囊更是满脸苦涩。
他知道,今天他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要和这些对军事常识一无所知的老百姓们一起变成炮灰了。
日机显然是冲着张将军灵柩而来,此时原本最正确的做法是将灵柩从车上抬下,隐蔽于一侧的民居之中。
但那样的后果却是会造成民众极大恐慌,光这条街上就有上万人,一旦形成群体性恐慌,那因踩踏拥挤而造成的死伤将会不亚于日机即将而来的轰炸和扫射。
既然负责安全保卫的第一责任人唐刀上校已经做出原地反击的军令,哪怕以他如今的地位也只能服从命令,否则,阵前抗令的结果.....
列于卡车两侧的几位各界精英以陈姓智囊马首是瞻,见他苦着脸站在当场,腿肚子差点儿没抽筋,也就是多年的涵养和人生阅历还勉力支撑着他们还站在原地。
但在心里大骂唐刀的,恐怕占了十成十。
也不知道是悲伤胜过了恐惧,还是军人们的镇定让百姓们心里也有了底气,位于这段长街的一万多民众面对气势汹汹扑来的敌机,竟然没有四散而逃,只是退回长街两侧的屋檐下,仰首看往天空。
日机的轮廓逐渐清晰,巨大的轰鸣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响得震耳欲聋!
因为,更高的天空中,竟然又有几个小黑点疾冲而下,那发动机的轰鸣声,更胜不到2000米高空中的日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