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吗?”乌利尔对着空气,轻声问道。
空气自然没法回答他,但乌利尔却是眼神迷茫,继续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听到这些乐曲呢?你明明该知道,当你离开后,我就再也不想推开艺术殿堂的大门……”
“你明明知道,我的梦想、我的未来,都随着你的离开而消亡。”
“可你为何偏偏又让我听到这些?”
“你是想让我不要这样下去,还是说让我去……那里?”
乌利尔嘴上喃喃自语,眼神越发的迷茫,恍惚间,故去的人仿佛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就连冰凉的空气中,也带上了故人的温度。
不对!
他的身边真的有人!这温度不是虚假的!
乌利尔倏地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看去。
当看清身边的人影后,乌利尔的眼神慢慢变得平静。
的确,身边多了个人,但这人不是故人,而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他穿的很是规整,西装革履,纵然满头白发,他也没有丝毫暮气,甚至看上去比乌利尔还有更加的精神。
“你……你怎么来了?”乌利尔目光低垂,轻声问道。
从他的语气就可以知道,来者必然是他的熟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来人是他最亲近、也是从小看他长大的查管家。不过,自从他卸下音乐团的责任,被父亲赶出家门后,就很少再见到查管家了。
不过,乌利尔虽然没有直接见到查管家,却知道他经常会来这里,给他带来生活必需品。
还会偷偷在他的抽屉里放些零用钱。
查管家会留言说,这是父亲给他的……但乌利尔知道,父亲在意的是声名,没有帝国音乐团头衔的自己,哪怕是血亲,父亲也不会放在眼里。
所谓的零用钱,更多的是查管家自己补贴,以及首席带给他的。
对于这个从小爱自己的管家,乌利尔是极为尊重的。哪怕他大半夜闯空门,还跑到阁楼卧室,他也不敢造次……
“我可不是闯空门。”查管家太了解乌利尔了,乌利尔眼睛一转,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我只是路过这里,发现你家的房门没关,便想着帮你关门。”
不过,在来到院子准备关门时,查管家听到了阁楼传来的钢琴声。
激烈的音符,就像尖刀撕裂了夜晚,插入了火焰熔炉中。
查管家不自觉就听进去了,甚至听出了这首钢琴曲的弦外之意……对宗教的不满,宁可玉石俱焚,也要奏响这首悲歌。
查管家很清楚乌利尔为何会退出音乐团,为何会在这座破烂小屋里颓丧。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他’的离开。
而‘他’的离开,正是光辉教会造成的。
所以,乌利尔大半夜弹奏的这首悲歌,其实也是在祭奠他?
查管家既心疼乌利尔的遭遇,也隐隐有些欢喜……自从离开音乐团后,乌利尔很少再碰钢琴了,他前些天来的时候,钢琴上甚至都落满了灰尘。
似乎,乌利尔已经彻底的舍弃了音乐家的身份。
如今,乌利尔重新弹起了钢琴,纵然琴声里满是愤慨,可在查管家看来,这却是一个好的开始。
乌利尔或许已经有了走出颓废人生的打算?
查管家不自觉的来到了阁楼,想要和乌利尔促膝长谈。
但当他看到乌利尔那躲闪的眼睛,他就知道,乌利尔还没有走出阴影……
现在和他谈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好的结果,反而可能造成乌利尔的逆反之心。
唉,真是无奈。这迟到了二十多年的青春逆反期……
查管家摇摇头,在心中慨叹自己的不易,少爷年少时没有青春逆反过,没想到人至中年,反而来了一回叛逆。
或许是因为积压了大半生,这次的叛逆更加的严重。
不肯低头,连回家也不愿意。
作为从小看他长大的管家,能做的,也只有……包容。
若是连他也不包容乌利尔,谁去包容呢?
查管家摇摇头,一边熟练的收敛起床上的脏乱衣服,一边低声数落道:“想要练琴,白天练啊,大半夜也不怕吵到周围的人。”
“附近没有住人。”乌利尔下意识的反驳道:最近的邻居,就是刚才那个哭泣女人的家,她都没有睡,扰也扰不到。
“重点不是扰民,而是晚上就该睡觉,白天再来做正事。”查管家飞快的收起脏衣服,还顺道整理了一下被子。
“被子上全是酒味,今天就先将就着睡,我白天过来重新给你换一床。”
乌利尔本想拒绝,但他知道,就算拒绝了,查管家也不会听。他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想到这,乌利尔深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查管家抱起脏衣服:“这些脏衣服,还有一楼沙发上的那一堆,我就先带回去,等洗好再给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