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喝酒庆贺,百姓以看杀头为乐,这或许就是官和民的区别。
魏广德是在校录馆听到消息,也只是轻轻叹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
等散衙后,魏广德直接回家,并未和同僚一起赴宴畅欢。
到家门口时,魏广德就看见杨豫孙、范惟丕在外等待。
魏广德下了马车,两人已经联袂到了近前。
“杨大人,范大人。”
魏广德拱手作揖道。
“善贷,严冬楼的事儿,真的无可挽回?”
杨豫孙直接开口问道。
“徐阁老可曾收下你等的礼物?”
魏广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发问道。
两人闻言都是齐齐摇头。
“唉,宫里已经点头了,说什么也都晚了,只能怪东楼兄自己把路走窄了,得罪所有人,焉能不死。”
魏广德低声道。
严世番被逮捕进京,严嵩自然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这杨、范二人就是严嵩请来的说客,在严世番桉子审理过程中奔走于京城各大府邸。
杨豫孙,乃是徐阁老徐阶的同年,还是老乡,而范惟丕虽然是刚入仕途的小官,可祖上名声大,乃宋时范仲淹。
所以两人一个资格老,一个祖上阔,在北京城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有很大面子的。
只不过这次,严世番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太大,到了无人敢保的程度。
若单是徐阶想要严世番死,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可背后还有裕王,谁会得罪未来的皇帝。
这也注定两人这些日子在京城四处碰壁,他们也不傻,知道此事关键就在徐阁老和裕王府两地。
等魏广德进家门后,两人也只好寻地方商议。
魏广德这里,是他们认为最有可能接触到裕王府的地方,至于府中其他人,几乎都不要多想。
嘉靖四十四年三月二十四日辛酉,严世番及罗龙文一起被押往西市行刑,在春日处斩,也算少见了。
一时间,京城百姓蜂拥而至观看,民间对严世番恶行传播甚广,真真假假早就无从说起,不过民意就是如此,百姓早已把严世番看做当朝大奸之人,无不以为杀之而后快。
当日声势甚至超过数日前范应期状元夸官,只能说这一届廷试进士们的风头,被严世番给抢了。
但不管如何,京城官场又多了三百九十四位新进士,而他们在完成朝考分配后,很快就会进入仕途,成为大明朝官场的新鲜血液。
于此同时,都察院里,江西道御史成守节奉命南下江西,负责查抄严家家财。
随着严世番、罗龙文人头落地,严绍庭等被判充军,严家是彻底倒下去了,再不复当年之势。
不过就在此时,又一件震惊朝野的消息传了出来。
三月二十五日,少傅兼太子太傅户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袁炜以疾笃上乞归。
袁炜的病已经持续两月,朝中诸人对他请求回乡养病其实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快。
嘉靖皇帝对袁炜的请求很痛快的答应,包括袁炜请求赐其侄子尚宝丞大轮假随侍汤药,并令驿传归。
袁炜请辞,嘉靖朝内阁再次只剩下徐阶一人,虽然他还能勉力维持,可按照惯例,徐阶在袁炜请辞的第二日还是上奏,请补阁臣。
大学士徐阶位列一品九年外又历六年秩满,嘉靖皇帝遣中使赍送金麒麟、纻丝、白金、宝钞、珍肴、羊酒,仍赐敕褒奖,加授特进上柱国,给诰命,荫一子为尚宝司司丞,赐宴于礼部。
徐阶按例恳辞,不敢受命。
裕王府。
“卿忠诚公正,念切邦民,辅政多年,勋猷茂着,奏绩加恩彝典不逾览奏,情词恳切,上柱国及部宴允辞,仍给折宴银四十两,彩叚四表里,其余宜悉承命,以副朕卷答忠劳至意。”
张居正手里拿着抄录的,嘉靖皇帝对他老师徐阶的批语,虽然面色喜色不显,可嘴角微微抽动也显示着张居正此时心情的愉悦。
官做到六部九卿,一般做满三、六、九年皆会得到皇帝的褒奖,徐阶散阶已经到顶,也就是加衔还差一丝,其实就是“上柱国”。
魏广德明白嘉靖皇帝收回“柱国”加衔的含义,其实就是等他致仕的时候再给,这样徐阶也算是大圆满了。
“徐阁老没说陛下属意何人入阁吗?”
魏广德问道。
其实,他这话也是带坐在上面的裕王问出口的,此时裕王也是盯着张居正,希望从他这里得到准确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