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知道的吗?”卫燃摊摊手,“二世昨天才给我打电话让我今天赶过来,我连个请柬都没收着呢。”
“这个坑货...”
夏漱石拍了拍脑门儿解释道,“这次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国博展出,至于以后摆在哪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说在军博那边也会有那些照片的永久展墙。”
“我这也算名留青史了吧?”卫燃故作得意的问道。
“我早就说了,比你当初发现国会大厦红旗照片一点不差,甚至更加珍贵。”夏漱石这次倒是难得的认真。
“就是可惜有点少”卫燃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啊”夏漱石点点头,“才二十多张”。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倒是穗穗和秦绮,已经一个揽着拉姆的胳膊,一个拉着娟姐母女挤在一起热闹的拍合影了。
这一夜,卫燃却难得的失眠了。
在之前的十天时间里,官方媒体已经逐步放出了只言片语的消息来进行预热,甚至就连那半小时最重要的新闻频道里都进行了提及和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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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越是如此,他却莫名的怕了,矛盾的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这漫长又短暂的一夜过后,当明媚的阳光重新升起来的时候,受邀的众人搭乘着同一辆考斯特准时赶到了国博,以受邀嘉宾的名义走进了展厅。
当那一张张巨幅的黑白照片映入眼帘的时候,刻意走在人群最后面的卫燃也不由的陷入了那存在却又并不存在的回忆里。
“怎么了?”陪着他一起放慢脚步的穗穗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
“没事,我没事。”
卫燃笑了笑,抬手指着照片里的人说道,“那就是刘班长,前两天我和你说过的,他就是炊事班的班长。”
“那个呢?”
穗穗抬手指着一张照片问道,哪怕卫燃曾在大半个月之前,就给她介绍过那些年轻的红军战士。
“张二娃,他是炊事班的第二个班长,他当时...”
熙熙攘攘,却越往前走越安静的游客里,卫燃一个个的介绍着照片里的人,讲着“他从姜裕老前辈的日记里听来的”故事。
与此同时,白洋淀那个同样因为节假日陷入了繁忙的村子里,两家老人,以及卫燃和穗穗的父母也正围坐在一起,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特别节目,看着里面时不时出现的卫燃,听着他讲述发现的过程。
首都周边的廊市,早已不再年轻的抗美援潮老兵陈启也在同一个节目里认出了卫燃,连忙拿起座机的话筒,拨通了他的老战友赵胜利的电话。
恰巧同样在看这个节目的赵胜利老爷子自然也在接到电话之前便认出了卫燃,这个依旧乐观的老兵也立刻和一屋子回来陪着他过节的儿孙晚辈们讲着卫燃曾经来看望他时发生的事情。
同样在电视里看到的卫燃的,还有远在川蜀的李家后人,有滕县的某位出租车司机,有山城堡纪念馆保安室里的保安大叔,有仍在沿着黄河自驾的张扬,有正在和陆尧喝茶的王备战。
也有仍在滇省经营民宿,曾经接待过卫燃,而且最近恰巧又花大价钱新娶了个越难媳妇的那位“见钱眼开”却无偿捐出了远征军遗物的老板。
认出他的人里,更有他儿时的玩伴,学生时代的老师,沧州老家的邻居,甚至曾经帮他装修过小洋楼的施工队等等等等。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特别日子里,随着节目里卫燃、夏漱石以及姜季老爷子的轮番讲述,那些认出卫燃的人,那些不认识他的人,所有在看这个节目的人,也都被拉回了1936年那个无比湿冷、饥饿的高原夏天,以及那不见天日的绝望里。
随着一张张不时出现的老旧照片,屏幕前,又或者展厅里,有人颤栗,有人哭泣失声,有人咬紧了牙攥紧了拳头,也有人闭上了眼睛。
终于,节目里的人讲完了故事,终于,那黑白色的照片被色彩艳丽的视频取代。
视频里,穿着军装,胸前别着军功章的奘族女兵姜毛毛站在一片漂亮的高山草甸边,自己喊出“立正”,接着干脆有力的抬手敬礼,做出了无言的保证。
视频里,同样穿着军装,同样胸前别着军功章的奘族士兵姜壮壮持枪站在哨所边上,嘶吼着喊出“立正”,和他的边防战友们动作一致的抬手敬礼,同样做出了无言的保证。
就像...那些黑白照片里,那些年轻的红军战士们曾经做出的保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