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三人挤在唯一的寝屋里,用自制的草屏隔开,尉景和阿欢睡外边,娄斤睡靠墙的里边。
尉景说:“要是早下决定陪你回趟怀朔镇就好了,现在路上肯定全是流民,这次一拖,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
高娄斤:“不急。”
“嘿嘿,我就知道你没睡着。”
“阿景,今天我去私塾抄书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你父亲回防戍营了,你明天去兵营看看吧。”
“我不去!我是真怕他,怕他穷疯了,把我卖掉换粮养兵。”
高娄斤捂嘴笑。
尉景的父亲尉陵和她父亲有相同的地方,都是志高才浅,挥霍无度!
她父亲是因为赌,输光了家产和耕田。
尉景父亲则是好战,如今无仗可打了,就带着手下几十骑兵四处打猎,如果遇到体格壮的流民,就收容到自家为部曲。
不管是戍兵还是部曲,想收拢住这些人的忠心,就得拿财、拿粮养,大好的家业,在无战争的两年里居然耗空了。过分的是,去年腊月元茂给阿景的年货,被他父亲霸下养兵,只把几本书给阿景留下。
阿景气到离家出走时才发现,自己存的两大箱马鞍等骑具,还有母亲的嫁妆全没有了!
唯一的幸事,就是阿景的母亲觉得亏待孩子,终于应了她和阿景的婚事。
阿景气哭着给元茂写回信,叫好友以后别给他捎物品了,她也给尉窈写信,说明了此事。
这才有了二位挚友先给他们在洛阳置了业,再告诉他们不必忧心生计,可随时带着阿欢一起赴京之事。
“娄斤,你想去洛阳么?”
“想,不过……我更想生活在北境。”
“这里有什么好?你不怕老天一直旱么?万一旱到明年怎么办?”
高娄斤思索着尉窈在信里每次都问朔州的百姓生活,还关心这两年没有战事了,戍兵立不了功,有没有报怨的风声。
于是娄斤猜测尉窈十分在意北境的民生是困苦,还是暂无忧?
她先把心里的猜测实话跟尉景说,再娓娓言之:“尉窈帮我这么多,我也得帮她。我想把周围的生活,驿镇外边难民的遭遇都告诉尉窈,如你刚才说的,万一明年仍大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