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的比试与热闹后,胜利者袅袅婷婷于高台上,含羞带怯地接受众人的鲜花与银钱,羡慕与嫉妒,赞美与诋毁。
秋蔓朝二楼望去,心想:还不动作?
眼看象征花魁的花冠就要戴在那姑娘的头上,忽听得有人大声嚷道:“花魁在哪?我要看花魁!”声音起落间,一个面有不足之态的锦衣男子拨开人群冲了进来,浮肿的双眼滴溜溜乱转,急不可耐的样子好像他家的菜园子被猪拱了,忙着找人算账。“花魁呢?怎么没看见花魁?”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样貌清秀,稚气未脱的小公子。他见几百双眼睛都盯着他俩看,腾地红了脸,拽着锦衣男子往外拖:“四哥,你别闹了!”
“我没闹!我跑这么远来看花魁,当然得看了再走。”锦衣男子瞥了眼台上的姑娘,一个劲摇头,“漂亮是漂亮,就是没灵气。不好,不好!”
秋蔓既不上前招呼,也没出面阻拦,藏身在幔帐后静观其变。
“四哥!你……”小公子咽了口口水,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我……我不理你了!”
锦衣公子一把搂住他的肩,揪着他的鼻子笑嘻嘻地道:“不许!在我见到花魁之前,你哪儿也不许去。”
小公子偷偷瞄了台上那端庄秀丽的人儿一眼,小声道:“你这不是已经看过了么?”
“就这个?你眼睛出问题了?”锦衣公子无视那姑娘眼里的盈盈泪水,说话越来越刻薄,“她哪当得起花魁的头衔?不过比外面那些庸脂俗粉好点就是了。”
“公子这话欠妥。”温柔甜美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循声望去,二楼的楼梯口站着一个容貌倾城,细腰如柳,手拿团扇的姑娘,一双顾盼生辉的眼宛如璀璨的明珠。她步态轻盈,缓缓而下,闲庭信步的样子好似刚游山玩水归来的大诗人。“凤鸣阁新人,林翩翩。”
“哟,正主终于露面了!”锦衣公子的眼勾子似的勾在了林翩翩身上,恨不得立时将人搂在怀里,肆意亲热一番。
林翩翩用身体挡住看客们看热闹的目光,团扇轻摇,微微笑道:“每个人对美的标准是不一样的。您喜欢的,别人未必喜欢;您不喜欢的,恰巧是别人的心头宝。我们应该尊重美的差异性,而不是规定美只能有一种形态。所以不能说您不喜欢的就不美。是不是花魁还得看对谁而言,您说是不是?”她双手掐腰,飘飘行了一礼:“翩翩乃粗鄙之人,不懂规矩。得罪之处,还请各位见谅。”她头上的珠钗颤巍巍地晃动着,含苞待放的梅花钗头和流苏吊坠尾端半开的梅花相映成趣,像一对心意相通却天各一方,怎么也走不到一处的夫妻。
掌声雷动。男人们兴奋的喊叫声几乎要把楼顶掀翻了。他们一边给林翩翩打分,一边盘算要多少钱才能一亲芳泽。
“故作惊人之语,哗众取宠。不喜,不喜!”锦衣公子摸着下巴,戳了戳小公子,“宛瑜,看看人家这手段,三两句话就将人心收服了。这年月,光有个漂亮的脸蛋可当不了花魁。得有手段,有真本事才行,知道不?”他拿出三锭金子扔到林翩翩脚下,一脸傲慢。“你,我包了。下来陪本公子喝酒。”
林翩翩将金子踢开,迈步走人:“恕难从命。”
“站住!”锦衣公子倏地变了脸,喝道,“敢拒绝我?不想活了?信不信我叫你这凤鸣阁变成死人阁!”
“您随意!”林翩翩止住脚步,目光已失了温婉。“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只要我不愿意,宁死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