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南安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语气中带着不解。
“陛下,民女从来就没有想过从公主这里得到一些特殊的东西,也没想过借由公主殿下一步登天。”
韩霜锦轻轻地笑了笑,又说:“或许民女这样的说辞您不信,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为什么?”
南安帝确实是不相信。
韩霜锦是一个商贾,商人逐利,目的性极强,他们总是会把自己手中的商品利益最大化,那些能够做的很厉害的商贾,哪一个不是狡猾的老狐狸?
对于韩升平,他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每年的朝贡之后,他见过的皇商不计其数,根本就不会记得哪一个究竟是谁。
韩升平也不是什么出色的,在那些皇商之中根本就排不上名号,所以南安帝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他死在了距离京都不远的地方,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被南安帝记得。
可是韩霜锦不一样,她太出色了。
从韩氏布庄,到奇居阁,食锦小店,再到后面的望月楼,韩氏书院。
南安帝安排竹影青去查的每一件事,都能够看到韩霜锦在其中做出的改变。
光是她朝贡上来的琉璃纱,就直接在宫中掀起了一股热潮,如今还有些供不应求。
许许多多的事情放在一起,让南安帝不免怀疑,女子难道也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做这么多的事情吗?
所以他不自觉想要试探,试探韩霜锦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也试探韩霜锦究竟想做什么。
“陛下,民女如今的生活,很好。”
韩霜锦轻轻地说:“虽然我爹在不久之前离世了,倒是家中的长辈都待我很好,而且我也找到了自己想做并且热爱做的事情。”
“有许许多多的人支持我,鼓励我,他们都让我知道,其实我能够发挥发展的空间,并不只是小小的一个后院。”
“民女知道陛下是真的为了民女好,您也是想要给民女一个机会,可是民女与长公主乃是朋友,对长公主好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不知道公主是公主之前,我们的相处模式与如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一点不会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发生变化,还请陛下放心。”
韩霜锦把话说的很明白,她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靠着唐清璃得到什么,相信这一点,在南安帝的调查之中也能够体现出来。
“你曾经说过,有教无类。”
南安帝并没有纠结韩霜锦说的这件事,反而是又提出了另一句话。
有教无类,是他在看手底下的人传上来的话中最显眼的一句。
这句话其实很早之前,皇祖父他们就一直在宣导并且想要做的了。
因为他们知道,如今其实大部分的教育资源都垄断在世家大族的手中,寒门子弟如果要接触到一些比较好的教育资源是特别困难的。
周而复始的情况下,南朝的一些教育权力就会一直垄断在世家大族的手中,致使朝堂上的官员很大一部分都无法体会具体的人间疾苦。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从小就能够接受最先进的教育,他们会知道历年来的考题是什么,也能够听家中的长辈提起当今的朝堂局势是什么样子的,最紧张最着急的政事又是如何处理的。
而有相关经验的他们,在这样的前提下,自然也能够处理好考场上的题目,因为答案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他们只需要照抄就可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科举选拔出来的一些人是空有其表,实际上在遇到具体的事情的时候是没有办法把一些紧急的问题妥善的处理好。
再加上卖官卖爵一事,苏定生留下来的后患实在是太严重了,他不敢轻易决定下一任吏部尚书也有同样的考量在。
但是韩霜锦似乎做出了不小的成绩,他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用自己赚来的银子去筹建族学,建了那么大的一个书院,免费让适龄的所有孩子都读书,不分男女。
甚至还会给他们提供奖励,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不必为家中的银子去考虑,这样的魄力,是南安帝没想到,也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商人身上看到过的。
他觉得很意外,同时他也看不懂韩霜锦这么做的意义究竟是为什么?女子不在家中相夫教子,学了那么多东西之后又能够做什么呢?
“陛下,在民女看来,每个人都应当是平等的。”
韩霜锦并没有把重点放在男女对立来说,而是简简单单地提了一句:“民女觉得,是人去选择书籍,学习书中的知识,让书中的知识为我们所用,而并非让书籍来控制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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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然是人选择书籍,理所应当的,每个人都可以有这个机会,这才是最公平的。”
“或许您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我会拿出那么多的精力拿出那么多的银子去筹办族学,而且还让所有孩子,不分男女都去读书。”
“因为民女觉得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每个人都应该得到自己做主的一个可能,女子其实也可以很厉害,他们如果能够学到同样的知识,帮助到家里人,一起改变当下的生活,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只有每个人都努力了,日子才能够越过越好,越来越红红火火。”
韩霜锦看着南安帝,轻声说:“其实这也是陛下您期待的,不是吗?”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南安帝听完了她的话没有说什么,韩霜锦也不着急,只是看着不远处唐清璃与唐明琅放的风筝。
他们一前一后,唐明琅在前面跑,唐清璃在后面抓着线,两个人都很努力,想要把手中的风筝放起来,可是似乎一直都没有得到要领。
“你能够得到什么?”
在韩霜锦看得有些出神的时候,南安帝突然轻轻地问了一句。
“殿下会更开心,陛下也会更轻松,一切都会越来越好,这就是民女的心中所想。”
韩霜锦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或许民女也能够多赚点银子,因为如果女子也可以出来赚银子的话,那么相对应来说,民女也可以卖更多的东西了。”
“狡猾。”
南安帝听了这话不自觉笑出了声,不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韩霜锦摸不透南安帝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步险棋走得究竟对不对。
“不玩了。”
不远处,一直放不起风筝的唐清璃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他当然知道刚才南安帝让自己与唐明琅一同离开是为了支开他们,也不知道霜锦与父皇聊的怎么样了。
“别生气啊皇姐,我再努力努力。”
唐明琅还以为唐清璃放不起来有些生气了,着急地说:“这次肯定能够放起来的,你放心吧。”
“不弄了。”
唐清璃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本来,做这件事的目的也不是真的为了放风筝,如今已经达到了我们的目的,放不起来就算了。”
“皇姐,你说父皇真的会选我吗?”
唐明琅有些不自信,他抿了抿唇,轻声说:“虽然这几日我能够感觉到父皇对我确实是比以前亲近了不少,但是很多时候他还是避着我,并没有让我直接参与到政事当中去。”
“很正常。”
唐清璃点了点头,又说:“这几日是关键期,差不多父皇再过三四日可能就要回去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
唐明琅有些紧张,等到回去之后,尚书之位肯定就定下来了,到时候就是更加紧张的太子之位了。
“什么都不需要做。”
唐清璃摇了摇头,确定周边没什么人,这才压低声音说:“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越要表现出根本就不想理会那些事情,躲着父皇的感觉。”
“啊?为什么啊?”
唐明琅有些疑惑,这样不就让南安帝觉得他有些担不了事,更不会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给他了吗?
“如果相信孤的话,就按照孤的话去说,我们是合作关系,孤是不会害你的,如果你不相信孤的话,就不要听孤说的是了。”
唐清璃在唐明琅面前可没有什么好脾气,如果唐明琅不想听的话,那他也懒得多说什么。
反正到时候如果不是唐明琅坐上太子之位,那就只会是唐明雩,她们也不是不能够把唐明雩拉下来,只不过会耗费比较多的经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