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略感黯淡——虽然她这样想,再正常不过。
落雨将付铮拦得更慢了些,她身后的衣裳贴着赵水撑伞的衣袖,将靠未靠。
“但是……”她语气转弱,接着说道,“后来溜出山听到外头的传言,才发现根本不是爹说的那样。预言中的我,根本不会有什么作为——除非嫁给赫连氏,一荣俱荣。”
赵水捏紧伞柄,没有说话,
“然后发现,不管我再做什么好事,别人都会说,原来是开阳之女,怪不得。后来跟赫连聊起,才发现一样的,预言抹杀了我所有的长处,也抹杀了他的勤勉。世人所见的我们,不过是一个嫁对人,一个天赐优异而已。”
说到这里,付铮仰脖叹了叹。
她接着道:“这预言,生生束缚了我们两个。我真怕,会束缚一生。”
“其实……”赵水以极轻的声音道,“还有第三人。”
“嗯?”
“没什么。”
赵水弯弯嘴,搪塞过去。两人拐过街角,望见了酒楼。
此时门前正走过一队夜防,察看着街道的损坏,仿佛一场败仗之后的清点,紧张,又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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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相信这预言吗?”赵水忽然问道。
“我不信。”
她不嫁赫连氏,照样可做一朝良臣。
“我也一样。”赵水接着她的话,轻声而笃定地道。
这一句话仿佛一齿爪勾,勾得付铮抬起眸睫。
她微微侧头看向赵水,道:“你……”
却见他仍望着前面,目光茫茫没什么波澜,好似方才的话根本是无心之言,没有其他的意思。
“进去吧。”赵水说道。
付铮回神,这才发觉两人已走到门口的阶前。于是她没再作声,接过赵水帮忙合上的纸伞,进了酒楼。
赵水跟在后头,心思越发空洞,明明是得到了浮于水面的真相与身份,却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走上楼的时候,他看着付铮进屋的背影,又扫了眼赫连破已然熄灯的房间。
预言束缚的是三个人。
承受那最重的枷锁的,应该是将为祸世间的那个“恶人”吧。可幸运的是,这二十余年来,赵水都未曾像他们一样背负过这枷锁——是他的爹娘一直背着。赵水不敢想象他的身份揭开会发生什么,他将如何面对身边之人,他们又如何面对他、世人如何面对他……
只有一切依旧掩藏住,往后的日子就一如往常,他想。
他是赵水,做好赵水就行了。
长夜漫漫,凌晨的雨声渐小,一拖拉,便淅淅沥沥了两日。
第三天,拨云见日,光芒映着满城,焕然如新。
“噼里啪啦——”
“来来来,各位里面请,随便坐!”
酒楼就像新开张一样,弄了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还在门前放了几串鞭炮。
开店的不愧是生意人,明面上说是为远道而来的灵人们接风洗尘,以对救幻丝城一劫表示感谢,实则是把他们当成了招揽客人的稀罕,引来不少城民围观。这一下,店铺不仅把请他们星门中人的钱收回本儿,还赚了一笔,又能把酒楼的名声给一炮打响,真是一举三得的好算计。
赵水百无聊赖地坐在圆桌一角,一粒一粒地往嘴抛着花生米。
“来,几位灵人,请这里入座。”掌柜的热切招呼声由远及近,往赵水他们这桌走来。
“没事,您忙您的!”是开阳门主一贯的乐呵声。
周围人纷纷站起,赵水也跟着恭敬地行礼。
他看见开阳门主身后跟着几位开阳门的前辈,其中还有郭垂星长,两人相互注意到,笑着点头致意。
“可以啊,你们几个,第一次下山历练就搞出这么大阵仗。”开阳门主背着手,沿圆桌挨个看过去,“你们都在这儿了吗?”
“回开阳门主,玉衡门人汪岚星同,和天璇门人宁从善宁星同,没有在这里。”司马昕起身答道。
“他们怎么没下来?”开阳门主拍着肚皮笑道,“大吃大喝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要?”
“汪星同昨日感染风寒,没什么胃口,门主见谅。”司马昕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