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掌中之枪活了过来,上一刹还在东边,下一刹却已到了西边,变幻莫测。
这法门,是李元在修炼的另一个七品枪法技能,名为【五指蹿林枪】。
相比连绵不绝,精准,这枪法更注重灵活诡变。
【五指蹿林枪】练罢,少年手中枪陡然又是一变,变得势大力沉。
一会儿后,枪再一变,枪走游龙,击点多变。
再一刹枪术又变得朴实无华,可这无华之中却又暗藏种种杀招。
这后续的三种枪法,分别名为“会通竿子”、“献把梅花”、“混元子母”.
李元持六品圆满境界,修行七品技能。
他本就是枪刀合练,反向修行,修行速度可谓极快了。
这五枪同练,也不曾耽搁。
待到五枪练罢,天已全黑。
但这一日却与往日有些不同。
一封信从远处而来,放在了他身边。
信,是阎牧写的。
内容很简单:他要回来了。
李元拿给阎娘子看。
阎娘子笑道:“相公,你要多个外甥啦。”
李元道:“我与他兄弟一场,亲自去接他。”
阎娘子纠正道:“是外甥,外甥.不是兄弟。”
李元笑了笑。
当晚,他就来到密室,略作思索,做了一份儿假的生命图录轨迹。
也许是他多心,但曾经的友人归来,岁月未必没有变却这故人之心。
阎牧便是没说,他也能猜到阎牧十有八九是大势力弟子,不仅是大势力弟子,而且还是有着“关系户”一类的弟子。
否则他如何会随着战局的变化而产生极大的情绪波动?又如何能在玉京城那般的地方活下来?
要知道,阎牧就比他大两岁,就算是大势力里的天才,那实力也就放在那儿。
他对阎牧这个外甥,这个兄弟会以亲情相待。
但是,他对那位大势力的弟子,却要留一手。
春末。
李元苦思参悟,将六种枪法融合为一,命为“六合”。
这“六合”和“摧城”一样,都属于七品中的绝技,是七品技能的绝巅。
若说摧城,乃是威力霸绝,一刀斩。
这六合,便是周身皆可出枪,且一瞬即至,诡谲却具有强大的洞穿之力。
这样的绝技对李元的综合实力并没有多大提升,可却能让他实战能力有不小幅度的提升。
而就在这时,提前被派去长眠江渡口等待的弟子派出飞鸽,传回了消息:阎牧到了,他们会先在外住宿一宿,然后在两天后通过羚羊口。
李元收了信,和阎娘子与老板娘说了声,便骑了匹快马,拎了两坛好酒,出了北门,绝尘而去。
两天很快过去,李元也抵达了这边陲三县的出入口。
百花盛开,姹紫嫣红,风里摇曳,十里飘香。
少年洒然地下了马,坐在羚羊口一边老树下的茵茵长草间等待。
一个时辰后,羚羊口里一道白衣身影在血刀门弟子的簇拥下策马而入。
那身影偏瘦,有些文士般的儒雅,而脸庞李元很熟,正是阎牧。
阎牧长他两岁,今年当是二十五。
二十五岁,本该是雄心万丈、想着谋一番事业的年龄,更何况这是一位在玉京城里待了许久的年轻人。
可是,李元看到的只是疲惫、失望以及满脸的沧桑和落魄。
李元又扫了一眼阎牧身侧的信息:500~530(600~630)。
这一看,他之前自己的猜想就被印证了大半。
真没想到,阎家还是个关系户啊
至少这阎牧是。
否则,就这实力,怎么在玉京活下来的?
要知道,阎牧是八年前护送那位清官去玉京的。
十六岁的阎牧实力顶多就七品吧?再算多一点,初入六品是了不得了。
所以,李元继续推测,阎牧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护送那人去玉京的。
诸多念头闪过,他面露微笑,提着美酒,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阎牧看到李元,整个人愣了下,因为李元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当年那瘦弱、有着几分豪情的老实少年,如今却是雄姿英发,体魄宏伟,还未走近便是一股子压迫之气奔袭而来。
而他,变化也很大。
去时豪情万丈,此时.却胡渣满脸,落魄满眼,沧桑无比。
阎牧急忙跳下马车,大喊了声:“姨父!”
李元上前几步,搂了搂他,笑道:“阎兄,此去中原,好像酒没喝够啊。”
阎牧愣了愣。
李元豪爽地大笑道:“酒若喝够了,何以满眼疲惫?”
阎牧莞尔,挤出些笑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玉京虽好,不如早还乡.还是这儿好啊”
李元丢给他一坛美酒,道:“不是我吹牛,这酒是我另一个婆娘酒楼里酿的,远近闻名。”
阎牧笑了笑,他喝惯美酒,又怎会对小地方的酒水报以太多期待?不过,他归时的一些担心却是烟消云散了。
兄弟,还是过去那个兄弟。
而当年他将小姨托付给兄弟时,本也存了撮合的打算。
这一声姨父叫的也不意外。
他顿时拍开封泥,凑到嘴巴,稍稍停了下,见李元单手抓坛,与他遥遥相敬时,他才笑道:“这一口饮的不是酒水,而是伱我兄弟重逢之情!”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痛饮美酒。
酒水入喉,阎牧才露出诧异之色,然后道了声:“此酒,味道甘.”
李元笑道:“甘特娘的好喝。”
阎牧愣了下,也笑道:“甘特娘的好喝。”
李元又拍了拍他肩膀道:“既然回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最好一直住着,玉京有什么好的?”
“玉京.玉京”阎牧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然后长叹一声。
李元道:“大丈夫,叹什么气?”
阎牧露出自嘲之色,道:“当年我太年轻了,我以为我护送的是一个为国为民着想的清官,可没想到.也只是个蝇营狗苟、唯利是图之辈!
清官只是他的伪装,是他的面具,我被他骗了!”
说罢,他越发愤怒,借着酒劲仰天长啸一声,悲愤无比地吼道:“古之圣贤,忧国忧民,如今安在,安在?!!!”
李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外甥是真的在忧国忧民吗?
他往后挥挥手,看着周边血刀门弟子道了句:“你们先走。”
血刀门弟子纷纷抱拳,恭敬行礼,然后遵老祖令,策马而去。
不一会儿功夫,漫漫长道,只剩两匹马并排而行。
李元这才问:“那清官死了吗?”
“没死.”
阎牧道,“他也根本不是什么需要我护送的清官,而是一个大势力的内门弟子,他本身实力就比我强,却还在装弱。
他之所以去玉京,是因为他知道红莲贼将起,想要提前去将这些信息告知他所在的门中。”
“哪个门?”
“神木殿。”阎牧道了声,然后仰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赶紧去门中,将这消息汇报吗?”
李元配合地摇摇头。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说罢,阎牧攥紧拳头,“那狗东西之所以告诉神木殿,不是希望神木殿联合其他势力将红莲贼镇压下去,以免生灵涂炭。
他.他.他居然是想让各大势力放水,任由红莲贼一路攻到玉京城。
等红莲贼把皇家搞得差不多了,他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阎牧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些话,说罢,他如泄了气的皮球,自嘲一笑,“我真傻,真的。”
李元叹了口气,拍拍阎牧肩膀,安慰道:“阎兄,你不傻,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
阎牧激动地侧头,双目发红噙泪,道了声:“好兄弟!”
两人策马了一阵儿,天色已晚,便暂在最北的天南县入住。
客栈里,两人又是一顿畅饮,然后回了厢房。
李元这才知道一些关于阎牧的消息。
当年,阎牧年幼外出拜师,学了【回柳功】,又一路提升到了七品,之后闯荡江湖,无意结交一位清官。
这清官见了他本事,便在上京前邀他同行,望他护送。
同行的还有些其他江湖人士,但那清官却对他颇为照顾。
后来,阎牧才知道原因。
这【回柳功】竟是“神木殿”的基础功法,他天赋上佳,既入七品,当认祖归宗。
次日,一早,两人启程继续赶路,并在傍晚赶到了山宝县。
一入县子,李元带着这位外甥直奔百花庄园。
而庄园前,阎娘子已经带着小琞在等待。
两人下马,小琞肩头落着乌鸦,喊了声“爹”。
阎娘子指着阎牧笑道:“那是你表哥。”
小琞嘟着嘴,刚要尝试着喊“表哥”,阎牧却皱起了眉,然后失声道了句:“这是.天生行骸?”
李元微微侧目。
阎牧才注意到失言,然后拉着李元到一侧轻声说:“姨父啊,这孩子不能见人,否则必惹大祸。”
“为何?”
李元神色开始变冷。
阎牧道:“你一直在边陲之地,那是不知道,可外面,行骸和武者已经是势不两立了。
这孩子双目如玉,乃是古书里记载的一种极其罕见的天生行骸。
不,已经不能用天生行骸来形容了。
这就是活着的恶鬼。
她要是被大势力的武者看到,必然格杀勿论。
若是被行骸看到,必想着拐离此地,远走万里,再不复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