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再借一首吧。
他没有立刻说,而是露出思索之色。
阴妃也不催不急。
旁边的瑶珏却有些紧张地捏着手,今日错过这位李元,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小姐走出那深院儿呢。
李元李元,你可要加油呀。
瑶珏心中默默打气。
李元没等太久,他静静看着满塘荷花,道了句:“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稍顿,他又接着道:“唯有绿荷红菡萏,舒卷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这诗是李义山在遇到他夫人时,心生情意,写的一首表达自己心迹的诗,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天黑前,李元离开了崔府。
崔府里,瑶珏细细调笑着,打趣道:“小姐,这位李先生还真是才华横溢,将你比作荷花,将他比作荷叶,荷花荷叶,天生一对,若是少了哪一样,都不好。
他娶不到你,可真是愁杀人了。”
阴妃没说话,而是起身,取了纸张,抬笔在纸上将这句诗一一写了下来,又在题首写了句“赠花阴”。
写完,她心情有些复杂,莫名地心动,又莫名地抗拒。
“哎呀,真是愁杀人了。”瑶珏捧心,作悲伤状。
阴妃任由她胡闹,调笑
因为,这是她生命里仅有的一丝热闹了。
她又品了品这诗,良久才道出一句:“他怎会如此有才华?这意境,足以契合某些法门,而形成观想了吧?”
瑶珏在旁笑道:“那肯定是痴心的功法,爱心绵绵剑?郎情妾意刀?”
阴妃听她说的有趣,有些想笑,可笑到唇边却又落下。
瑶珏道:“娘娘,要不要我们把他榨干吧。”
阴妃心底想着“让他多吟几首诗,也可饱饱眼福”,便点了点头。
可点完之后,她忽地又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红,起身,抬手,打了一下自家丫鬟,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瑶珏没说话,而是眼睛忽地红了,道了声:“娘娘,你可算有精神了。”
阴妃一愣,缓缓放下手,道:“瑶珏,记住,本宫是天子册封的妃子,本宫不可以嫁给这等草民,哪怕他是六品。
他有才华,又想学祝师技艺,而祝师刚好缺少一个继承者,本宫不若成全他们两人,仅此而已。”
瑶珏晃着手指道:“欸,愁杀人了。”
阴妃忍不住又抬手。
瑶珏顿时跑了起来,边跑边喊“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阴妃气地追了起来,她身上裹覆的厚冰正在融化.
八月初,【铸兵术(九品)】(160/160)
八月中,【铸兵术(八品)】(80/80)
李元第二度踏上了山顶去见祝师。
这一次,祝师教了他“融金”。
锋利的刀刃,往往需要添加其他金属。
九月初,【铸兵术(八品)】(160/160)
九月中,【铸兵术(七品)】(80/80)。
李元第三度来到了祝师面前。
祝师教导了他“听铁”。
铁锤莽撞的敲打,只是带着通常的经验,那是对无魂俗物的敲打,若要缔造生命,首先就得听到它的呼吸。
这一步,说来玄,但其实便是“将融入的特殊金属以均匀的方式分布到铁中”,由此可以增加铁的品质,而不至于产生弱点。
金属的流动在熔融的铁中会发出不同的声音,七品【铸兵术】便是要去听到这样的声音,然后用铁锤将它们融合地更完美。
十月初,【铸兵术(七品)】(160/160)。
这一天,崔三童没有再给他后续的六品技能。
因为后续技能,崔家已经没有了。
那技能在祝师的心里。
当李元在十月底,再度来到山上时,祝师看他的表情很奇怪。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天赋的人,无论是我,还是共浪,都没有你这般的天赋.”
说完,他长叹一声,旋即目光变得火热。
紧接着,他在李元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忽地仰天大笑起来,然后平息下来道:“你是怎么说服花阴的?”
李元道:“她喜欢诗歌,而我恰好懂一点。
她在院子里待了六年多,总要有人带她走出去。”
祝师严肃的脸庞越发地凝重,他沉声道:“可你们是联姻。”
李元想了想道:“她看起来贵气,阴郁,但却像个心思很多也很重的小女孩。我觉得我可以让让她,哄哄她刚好,我擅长写诗,她又很喜欢我写的诗。”
祝师微微垂头,其实这些消息,他已经打听过了,此时听面前男人说了这番话,只觉天下再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良配了。
他沉默良久,伸手拍在李元肩上,虎目微红,喉结滚动,然后道:“照顾好她。”
之后又道了句“她若要你为她母亲报仇,别管她.就说这事儿,是我不要你管的。我会修书一封说明此事,关键时刻你可取了给她。”
为她母亲报仇?
李元神色动了下.
这.还附赠了因果?
“什么仇?”他问。
祝师见他天赋妖孽,已是将他视作女婿,也不隐瞒,带着他往人少的崖边走了走,然后道:“景白蔻家的人,叫景云鹤,是景家当代家主的长子.
那时候,老夫在崔家只是赘婿,未曾参悟铸兵的真意,正四处游历。
而景云鹤却是个好色的纨绔之徒。
后来的事,老夫实在不敢置信。
在一次外出中,那景云鹤竟然调戏了贱内。
这事儿崔家没怎么管,一句‘赔礼道歉,罚酒三杯’便过去了。
而贱内不忍欺辱与嘲笑,服毒自杀了。”
略作沉默后,祝师道:“这也是花阴后来性情大变的原因,她的心思老夫明白,她要高高在上,要衣锦还乡,要崔家后悔,要景家血债血偿。
老夫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花阴也曾有过天真烂漫的时候,若是今后她不小心惹你生气了,你看在这段往事的面子上,让让她吧。”
接着,祝师一声长叹,然后脸上又露出笑容,看向李元道:“好女婿,随我来吧.让老夫将后续的法门传承于你。”
“铸兵术之所以难,是因为每一步都需要踏到极巅。
若无大天赋,大悟性,怎么也不得入。”
“事实上,我这一脉传承的铸兵术,在九品八品七品时,和其他脉系相差不大。
而到了六品,才开始产生区别。”
“九品观火,八品融金,七品听铁.而在真正修习后续技能前,你还需将这三者融而为一,达到真正的极巅。
这极巅,是为胎动。
你要从没有生命的金属里,听到生命的痕迹,就仿佛新生胎儿在铁胚之中轻轻动着”
祝师细细教导着。
李元道:“但金属,并没有生命。”
祝师道:“是没有。
所以这是一种臆想,是一种观想。
金属没有生命,但你有生命。
所以你观火,火便是它的血;
你融金,金便是它的器官;
你听铁,听到的不仅仅是那一缕气息,还有越来越清晰的胎动。
你只有将你自身的观想投射到了那没有生命的金属中,才可以在今后铸造灵器时,将那一抹源血完美地赋予血晶,令那没有魂却有肉的金属生出一缕灵性。
否则,不可能做到的。
傀儡师需要刻绘脉络,那脉络是他们的大秘密。
而我们铸兵师则需要倾听胎动,如何倾听是我们的大秘密。
听得胎动,是为七品绝巅,从此可以运用血金晶铸造六品兵器。
通灵,是为六品。
闻天,是为五品。
若可通灵,你便能去铸造五品灵器了。
至于闻天,老夫在这深山待了这么久,也还未有所进境,想来只是传承里的一种假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