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天才,所以.我会一步一步,不急不躁地走下去。’
半个月后。
湍急瀑布的透明水流混入了一片片羽毛。
这些羽毛悄无声息,藏匿在如此汹涌急促的水流中根本是不可能被察觉。
就算是崔无忌也觉得他做不到。
他能感知入微,但这种已经不是入微了。
而瀑布之下,那道人影忽地伸手抓去,又缓缓收手。
崔无忌从半空飞下,悬在瀑布下方的河流上,看向那静坐滑石上的少年,问:“李师,抓到了吗?”
李元摊开手。
手上不多不少,刚好是崔无忌刚刚丢下的九片羽毛。
而除了这九片羽毛,还有两粒沙子,一片花瓣。
这沙子和花瓣并不是崔无忌丢的,而是自然落下的。
崔无忌扫过羽毛,再盯着两粒沙子和一片花瓣。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人才能在飞落百丈的瀑布里抓到一粒混在其中的沙子?
崔无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他仰天长叹一声:“苍天何其不公啊。”
李元丢开羽毛,沙子,花瓣,缓缓起身,他扫了一眼自己技能栏里多出的“风雷辨花开(160/160)”,道:“走吧,老崔,下面我要去换一种修行了。”
崔无忌看着走远的李元,眼里的震惊之色缓缓平复,继而变成了惋惜。
这般的妖孽,为何偏偏修炼了散人的功法,止步于六品
否则,他的前途岂可估量?
他跟着李元而去,上了马车,又扬鞭策马。
轮毂转动,离开了瀑布
次日。
李元来到了一处密室。
这密室在铁匠铺附近。
这也是笔记上提到的一种训练法:叫于密室里听铁声,并且寻找到其中不协调的地方。
铁匠铺大多在闹市,周边混杂声音极多,而铁匠铺里也是各种声响不断。
笔记上那位铸兵师对自己要求甚高,说是需得在铁匠铺两里左右的密室之中修行。
修行方法是倾听铁匠的打铁,然后寻找到这位铁匠的失误之处。
六品虽是感知可达数里,但这种训练法却依然是折磨。
当然,这训练法并没有那么简单,其中还包括了诸多细节。
李元服了辟谷丹,钻入了密室。
他开始修行。
而每日,附近的铁匠都会来到密室前,然后李元会一一说出他们打铁的缺陷所在,并指点他们。
刚开始的时候,李元会说的结结巴巴,甚至出了几次丑。
可在一次成功后,他看到了技能栏里多出了一行“静处听雷音(六品)(1/10)”。
从那之后,他说的越来越准。
两个月后,他已经能清晰听到那些铸铁中的问题了,而“静处听雷音”自然也达到了大圆满的层次。
李元走出了静室。
他身上散发着许久未曾沐浴的臭味,虽食辟谷丹无需吃喝拉撒,但日子久了,汗味积累却还是会显出臭烘烘的。
他回到景家,可两位娘子还有瑶珏都不在。
景家派了丫鬟服侍他沐浴更衣。
待李元浴袍裹身,他回到屋里,挪开镇纸,抓起桌上的信看了起来。
‘相公,我需要离开一下,本想着等你回来在与你说。
可事不待人,我必须走了。
快则一月,迟则三月,我必然归来。’
斜长冷峭的墨字,呈现在白纸上。
看起来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诡谲气息,让人想到剑走偏锋的邪魔外道,土墙空隙里深藏的眼镜王蛇.
落款是:景水香。
李元看着这封信,良久,又收起,继而起身,重新出发,来到了藤阁。
藤入四月中,已是翠绿。
这让李元想起穿越前看过的“森林精灵那一类的世界”。
藤阁处很安静,相比于这个世界的动荡,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李元尝到了甜头,继续来翻笔记。
这藤阁中没有功法,但笔记是真的多。
其中还包括了丹术、驯兽和傀儡。
丹术,李元不会,这技能是垄断的。
他若是没有自身达到六品丹术的程度,尝试这些笔记上法门,也是无法凝出技能的。
而驯兽和傀儡的相关笔记却很少,显然这并不是神木殿擅长的领域。
说到驯兽
李元忍不住想起殿主答应给他的两门秘技到现在还没给他,这让他有种不安感。
倒不是他极度渴求那两门秘技,而是殿主不像是出尔反尔之人。
那就是殿主忘了。
可作为四品,怎么可能忘记事情?
至于殿主反悔了,却也是不可能的事。
李元未曾再深究这事,殿主身上有很多细思极恐的地方,他并不好奇,只想远离。
数日后。
李元离开了藤阁,他继续尝试笔记上的训练法。
但这一次,他失败了。
新的训练法并未凝聚出技能来。
他回到家中,景水香走了,崔花阴便回来了。
这两女性格不对付,平日里,景水香照顾他,崔花阴就总有借口回崔家。
“姑爷,我六品了。”瑶珏嘻嘻笑着凑过来,挽住李元胳膊,然后又看向崔花阴道,“夫人进展也很快,她和我在一起,常说您那句‘一岁一枯荣’给了她很大启发呢。”
“修炼顺利就好。”
李元带着笑,扫了一眼自家娘子。
一段时间不见,崔花阴那倾城的容颜里带上了几分冷息,好像光明里的斑点,像冰雪里的黑色,这让她人显得多了些阴气。
“发生什么事了?”李元有些关切地问。
崔花阴似是知他所问,但又不欲细说,便淡淡道:“修炼的事而已。”
“你修的是《枯荣法》。”
李元忽地想起殿主似乎修的也是《枯荣法》。
瑶珏道:“姑爷,都是这样啦,《枯荣法》是神木殿里一门复杂的核心功法,只有天赋极佳的人才有资格修行。
修炼此法,要么由枯入荣,要么由荣入枯
由枯入荣,便是先这么冷冰冰的,然后便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所以,修炼此法的人都会选择由枯入荣,据说殿主也是的呢。
现在的殿主多么正气凛然,这便是已经彻底地成功了。”
“瑶珏。”崔花阴冷冷道了声,“少提修炼的事。”
李元愣了下,问:“有什么不能跟我提的?”
崔花阴道:“怕说这些,让你分心。”
她没再细说,李元脑子绕了弯,才猜到了面前女人这矫情的心思。
她觉得自己是散人,无法突破六品,若是在他面前提一门功法的前景,会打击到他,所以干脆不提。
“我还没那么脆弱。”李元道。
“没那么脆弱?”崔花阴狐疑地看着他,“那是谁饮尽了烈酒,在屋顶吹着《长相思》?”
李元道:“是我。”
“你想家了.若一个男人想家,那便是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崔花阴淡淡道,“一叶知秋,所以我不说有些话题,也是为了你好。”
李元无语道:“你别想那么复杂”
“祸生于疏忽,事起于细微,不得不查。”崔花阴摆着娘娘的架子。
李元绕开这话题,忽地问:“若南方平定了,你愿意裹上布衣,陪我回家吗?我过去是打猎的,余生还想打猎,一人一弓一狗一壶酒,徜徉山野.”
“好呀好呀,我还没过过这样的生活呢。”瑶珏拍手。
但她拍着拍着,却被崔花阴瞪了一眼,而收手了。
崔花阴叹息道:“抱歉,相公。你娶的女人并不是一个会裹着布衣,去山野度过余生的女人。
她会从一而终,陪你白头。
但她不会入庖厨,不会去盥洗,也不会踏上那样的泥土地,去追求廉价的逍遥自在。”
“对不起。”
她又轻声说,“就算是在你的梦里,我也无法陪你去过那样的日子。”
一时间,空气沉默下来。
而李元的笑声打破了这平静,他问:“最近修炼怎么样?”
崔花阴道:“天天修炼,回家了就不想谈修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