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唐老太太也在积极调动残存的家族,并且开始安顿百姓。
边境三城乃是:碎叶,八连,落木。
而这三城暂时开放,其中又划定了不少区域,供蛮人居住。
这三座城中,还有点钱和余力的都急忙搬走,哪怕此时已是大雪封山,满路积雪,他们也在拼命地举家东迁,剩下的人则只能祈祷着这些蛮子不会再杀人。
不愿返回冻土的蛮子都去到了碎叶、八连、落木城。
而他们,则远比当地百姓想的要安分。
冰蛮崇尚自己族中的强者,既然大蛮王说了这些城都是他的,那这些冰蛮自不敢乱动。
只不过,双方之间却依然存在着极大的隔阂。
百姓见冰蛮,往往落荒而逃。
冰蛮看百姓,也是满脸不屑。
只不过,双方却不动手
久而久之,这些城中便出现了无形的边界。
而云山道江湖中,有不少人和蛮子依然有仇,这些人便逆游而上,一个个竟是搬到了碎叶,八连,落木这三城之中。
其中,便包括之前的“黑剑”孟南,“白剑”姜舒。
这些人不信蛮子,又心怀大义,便自发地做起了“守门人”,要看住这些粗鲁残暴的蛮子,若是蛮子有暴动,他们会第一时间将信息传递出去,让后方的城市有所准备。
至于那位大蛮王,他们则是心怀不屑。
即便大蛮王拯救了这里,甚至还直接的救了他们中的一些人,他们也还是不屑。
在这些江湖侠义之士看来,大蛮王身为中原强者竟然加入冰蛮,这是自失身份;云山道百姓受苦,他本该将蛮子斩杀殆尽,却要去做大蛮王,这是叛入敌营。
絮絮叨叨的声音,随风而起,却又飘入了正站在城头的李元耳中。
此时的李元低调地戴着面具,裹着一身灰色的带帽斗篷。
他身侧的唐年,小琞皆如是。
如李元,唐年这般的强者,自是感知很强,这些细碎言语自都能落入他们耳中。
而小琞虽然感知不强,但到处飞着的乌鸦,却也听了不少声音。
唐年忽忽地气愤道:“义父,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
他们自以为大义,眼里容不得沙子,可却不知道冰蛮也可以成为强援。
一旦冰蛮和云山道交融一处,云山道的力量也会水涨船高,届时再遭受危险,也可化险为夷,至少不会被轻易入侵。
二娘都和我说过好多次了,她那云山商会若是能多几个六品坐镇,绝不至于被行骸肆无忌惮地渗透。
义父化敌为友,想要建设更强的联盟,这些人却.”
李元抬手打断了她,道:“年年,我没有生气.相反,我很开心。”
他笑道:“人世间,能有这般舍生取义的侠客,乃是幸事。”
唐年道:“可是.他们悄悄骂您。”
李元哈哈笑道:“骂就骂吧,我是少了块肉还是怎么了?
再说了,我都表现的那么残暴了,蛮子都不敢说话了,他们还敢骂,这不正是见得他们的胆色么?
我喜欢这些人。
你.不是也喜欢么?
否则何以在我面前骂他们,帮我出气,以免我杀了他们?”
唐年笑道:“还是瞒不过义父。
义父放心,这些隔阂只是暂时的。
如今大雪封道,等到春日万雪消融农耕之时,山中妖兽肆虐,常有偷入城中袭击山民之事,到时候有冰蛮在,那些妖兽便放肆不得。
而冰蛮对于农耕也会好奇,到时候我会亲自前来主持,以使百姓与冰蛮相处融洽。”
“嗯,好。”
李元应了声,又微微抬头,深吸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身侧另一个少女的头发,道:“小琞,爹有没有吓到你?”
少女道:“爹是挺可怕的,以前都不知道爹还有这幅模样”
李元道:“那这事,爹得和你细细说来。爹之所以这样,也是由蛮人的特殊性决定的”
说着,他开始一一剖析自己的想法,以让女儿能够明白一些事理:有时候,越是残暴,越是可怕,才越是能够带来和平。
他是女儿的保护伞。
可女儿,总归有自己的人生。
他希望女儿走出保护伞,走到阳光里去,享受这并不多的百年时光。
而他
则是时候去不朽墓地了。
但在去之前,他还要去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一个在他最低谷时候都没有抛弃他的人。
深山。
石屋。
屋子里,庭院里都被收拾的一尘不染。
高挑的美妇肌肤苍白,正在深冬的阳光下,劈柴,烧火
不一会儿,炊烟袅袅。
山中无甲子,度日不知年。
真炎雪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也不知外面在发生什么事。
相公让她等两年。
可她准备等一辈子。
哗~~
她轻轻用木勺搅动着锅里的鱼汤,然后盛入碗中,双手捧着。
呼~~
她吹开汤碗上漂浮的热气,坐在院落儿前一块能当椅子的石头上。
目眺远方,期待良人归来,又思及过往种种。
这一年多的时间,让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她的相公真炎元必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也很可能不是什么猎户之子。
甚至她相公接近她,都是存在着某种目的。
但那又如何?
真炎雪心底有的不是愤恨,而是害怕。
她怕她相公不要她了
一碗鱼汤就这么喝完,她起身,轻轻叹了口气,准备继续去盛第二碗。
可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声音。
“喂”
她回头,看到熟悉的身影正靠在篱笆的木门前看着她笑。
“我回来了。”
真炎雪身子宛如僵住,她双手还捧着碗。
而下一刻,那身影已经飘然落到了她面前,轻轻抱住了她。
“碗还没放下来呢。”真炎雪提醒道。
李元不理她,将她横抱而起,大踏步往屋里走去。
真炎雪把碗丢开,柔声道:“牙还没刷呢。”
李元走入屋,一看,发现木床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石床,便把婆娘往塌上一丢。
真炎雪呼吸急促起来。
久违的相思,化作了火。
她又不是中原的小娘子,没那么多羞涩和含蓄,此时也不管什么白天,便匆匆地解却布裳,又去扒拉李元的腰带
冰雪未消,春水潺潺。
许久,又许久
高挑美妇满足地躺在李元怀里,她晶莹的足趾微微绷紧,起伏的胸脯犹似经过激烈却未曾平息的琴弦,犹然一颤一颤.
她还未曾从方才的“厮杀”中挣脱出来,还在回味着这梦里也不会有的幸福。
忽地,她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怎么不在上头?”
李元道:“重了。”
真炎雪左看右看,上捏下捏,道:“没胖呀。”
李元道:“要不,试试?”
“嗯!”真炎雪躺好。
结果,李元一压,她才痛呼一声“哎哟,好重”,然后又奇道:“怎么这么重?”
李元也不瞒她,把自己从发烧后发生的事和她一一说来,只是黑市鬼域那边先草草跳过,只说是亲人
待说到九焱六蛮已被收服,而他成了大蛮王之后,真炎雪完全不敢置信,她瞪大眼,直到看着李元抬手托起一团她熟悉的火后,她才将信将疑,可还是无法相信。
“对了,还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李元忽地又道。
他大蛮王的身份已经落实,再也不需要靠联姻拉着的关系来维持自己“九焱氏族族人的合法性”。
“其实.”
他还未开口,就已被打断了。
真炎雪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是猎户的儿子,而是这云山道的大人物可无论如何,你还是我的男人,对吗?”
她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和惶恐,生怕面前男人一旦掀开表面的那张皮,便将她当做无用的垃圾丢开。
李元一愣,抱紧她,轻声道:“我利用了你,但我们既是夫妻,我对你的感情也已从利用变成了真的.所以,你愿意做我李元的女人嘛?”
“无论真炎元,还是李元,我都愿意。”真炎雪埋首在男人怀里,轻声道,“我一个人在山里过了这么久,但却觉得你离开好像还在昨天。
可见人生匆匆,若是没有在乎的人在乎的事,百年时光一下子就过去了
这百年里,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为你生孩子。”
“百年.”
李元喃喃着,他眸色暗淡,微垂,然后又道,“你既然认识了真炎元,却还不认识李元,那我.来和你讲讲李元的故事吧。”
“大蛮王”
“大蛮王”
嘶哑的声音在黑暗里响着。
“身即是火,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人?他凭什么没被火烧死”
冰雪,黑暗交织一处。
幽蓝冰晶,匍匐冻尸,呈现出惨烈又诡异的一幕。
“那一天,我该杀了他,杀了他!任何觊觎不朽墓地的人,都该死在这里!”
这声音带着几分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