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侧头看了一眼那傲然坐在赤红大马上的大将军。
不必多言,吕玄仙淡淡道:“那个人没在偷窥。”
天子眸光动了动,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吕玄仙道:“一个绝不在我之下的人。”
天子放下帘子。
楼辇重起,飞熊调队,往来时方向奔行而去。
而在快要抵达山宝县的时候,吕玄仙忽地“噫”了一声,他身形一晃,天空中一只飞鸟直接被捏爆了。
他侧头看向天子楼辇道:“陛下请看。”
天子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被他捏爆的鸟,道:“留个活的,朕想和他聊一聊。”
吕玄仙应了声,然后策马到处看去了,不一会儿他又抓了只正在窥探的鸟,然后把鸟凑到了天子面前。
天子直接接过鸟,阴鸷的眸子静静看着鸟,问了声:“阁下既晓行骸伎俩,必为五行势力、佛道两宗所不容。
不若来朕身边,朕让你位列三公,与吕玄仙,赵古同同列。”
他看着鸟。
鸟也在看着他。
而在鸟瞳里,这天子的身侧飘着“1155~2800”的数据,这和之前的“1350~3250”以及“2290~10800(122169?)”又完全不同了。
遥远之地,李元双瞳微锁。
‘第三个天子了。’
‘这么多替身,想找到可不容易。’
至于让吕玄仙在山宝县附近抓到鸟,也是他故意的。
这是一种简单的暗示:我只对山宝县附近你们在做什么感兴趣,对你迎来送往的客人没什么兴趣。
李元控制着飞鸟在天子身侧轻轻啄击。
天子聪慧,会意地取来墨汁和纸张。
飞鸟便跃到了墨汁一侧,用尖尖的鸟喙沾了漆黑墨汁,然后又在名贵的宣纸上写下“考虑一下”四个字。
天子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四个字,眸光阴晴流转,却忽地大笑起来,笑罢则扬声道:“取黄金笼子来!!
今后笼门常开,任由此鸟进出。
再传令下去,任何伤害此鸟者,杀无赦!”
笑罢,他又看向这鸟,狭长的双瞳里带上了几分“演技程度颇高的真诚”,他诚声道:“朕当以锦衣玉食待此雀。
先生若至,朕亦虚身左之位待先生!!”
一旁的赵古同阴恻恻地道:“这位先生怕不是这么好来的。”
然而.
数日之后。
吕玄仙惊奇地发现那窥探者消失了。
于是乎,一个正常的逻辑在众人脑海里形成了:对方是真的在考虑是否加入,所以.才不再窥探,以此彰显诚意。
这事儿很是出人意料,可却也是最合理的解释,原来不看好的赵古同也是愣了半晌,然后在某一日拜见天子时,赞道“陛下气度,天下归心”。
事实上,李元只是借着这机会“金蝉脱壳”了而已。
他的“耳目”已经转移了。
从山宝县转移到了长眠江北,然后沿着一条密林中的小道在高处监视地形。
而李元不急不缓地飞掠在此处。
在他前方十多里处,乃是一支三百人的铁骑。
铁骑奔踏,尘土飞扬,而鹿饰兜鍪彰显着这支铁骑必非散兵,而是隶属于某个大势力大家族。
这支铁骑正簇拥着两人飞速北去。
这些铁骑,每一位皆显出“110”左右的数据,而这些数据又凝聚于一起,在半空构成一个变幻着的数据。
而这数据的范围则是“5000~6000”。
显然又是异界的兵法。
而另外两人,一个正常的六品数据,一个是正常的五品数据。
说起来,这般的力量只要不遇到手握“李元这般铸兵师铸造的特殊兵器的五品强者”或是四品高手,完全可以在绵州道纵横自如。
舒世元和刘铁神色凝重,眸子里以依然带着未曾散去的震惊。
显然,他们在山宝县看到了难以想象的一幕。
这一幕,已经完全超过了节度使给他们定下的最低要求。
可以说,这天下虽然乱了这许多年,但最终却还是会落回天子手中了。
联姻是可行的!
而只要谢家出了个皇后,今后便是和天子绑在一起了。
他们如何不欣喜?
两人正想着,忽地前方传来“唏律律”的声音。
鹿盔铁骑停了下来,一个个手指长刀,严阵以待地看着路道中央。
刘铁纵马而前,却见一个戴着面具,压着斗笠的神秘人正老神在在地坐在路道中央的一块石头上。
石头挡在了道中央。
面具后,一双瞳孔则在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刘铁虽是五品,但此时依然缓缓起臂,抱拳先行了个礼,然后问:“阁下.”
话音未落,一阵嘶哑的冷声从对面传来。
“你们是什么人?”
刘铁一笑,然后道:“我们乃是星河商会请去的帮着护送.”
他还没说完,那巨石上的斗笠人忽地抬了抬手指。
这一抬,天空中忽地凝聚出一道有一道的透明波纹。
波纹转瞬便成,又转瞬凝合,随着他的手指化作了一把极长又极静的刀。
斗笠人抬手,直接往刘铁斩去。
刘铁只觉血都凉了半截,面容惊骇地道了声:“列阵!!”
三百骑兵挥刀向天。
在其之上,顿时显出一道了巨型波纹。
好似有透明的无形的巨人挥刀。
刘铁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运转气血,从怀里祭出一柄小锤子。
小锤子才出现就光芒闪动,被刘铁往上一抛,随着那三百骑兵列阵挥出的一刀共同迎向那垂天而落的刀。
斗笠人自是李元。
李元看着那一刀,心中没有半点波动。
他抬手压下。
那迎来的力量,便如枯朽之物,被摧崩,撕裂。
三百骑兵顿时士气不振,面色发灰。
而那灵器锤子则是直接被打飞,其上闪动的光芒也是瞬息暗淡下来。
李元继续压下。
他手指划向之处,便是毁灭。
刘铁面色惊惧,他仰面看着那刀气,只感觉好似天塌下来了一般,这完全不是对等的较量,而是彻彻底底地镇压。
他心中骇然难言:绵州道上怎么会有这种大人物?!!
就在这时,舒世元大吼道:“前辈留手!!留手!!”
那刀不急不缓地停了下来,悬在众人头顶。
阳光进入这狂暴又安静的刀气,被折成无数黄金的碎蝴蝶洒落在众人苍白的脸上。
舒世元看这狂暴的力量说停就停,更添几分惊骇,但他暂时压下惊骇,大声道:“我们.我们是瀚州道节度使谢家的人!至于我们所来为何,却是不能告知,还请前辈恕罪!!”
他双手紧紧抓着缰绳,心脏如鼓点跳动,手心已全是汗。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悬浮在天上那被阳光染成碎金的刀气。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忽地,舒世元想到了什么,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个令牌,举高道:“这是信物!是信物!!”
良久
淡淡的声音传来。
“走。”
一字落下,这三百铁骑和两个使者才如释重负。
而刘铁忽地看了自己披在肩侧的头发居然已经被那刀气斩了半截,可以说若是舒世元那句“前辈留手”再慢半点,他便不仅仅是头发落地,而是人头落地了。
待到去远,刘铁急忙对舒世元作揖,道:“多谢舒兄。”
舒世元摆摆手,喉结滚动道:“刘兄乃是五品,见多识广,可知刚刚那人是谁?”
刘铁摇摇头。
舒世元又道:“那力量是四品么?”
刘铁苦笑道:“定是无疑。”
舒世元道:“想来只是无意遇上,与我家节度使无有恩怨,否则也不会听闻名字便放我们离去。”
刘铁道:“幸好不是使君的敌人”
三百铁骑去远。
阳光下,斗笠人跳下,走过路面,手一招,那头发便落入了他五指之间。
没什么好说的,老伎俩了。
但却是真的方便。
李元想过悄无声息地割些头发下来,但显然不现实,所以他才采用了这样的手段。
很快,他熟练地来到一处隐蔽之地,然后去了自家特产“白木匣”,将刘铁的头发装入白木匣,继而开始问话。
因为头发颇多,且刘铁并不算强大。
所以,李元问了很久,白木匣中的头发才堪堪将要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