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好可以去牧海小镇再打听打听长孙三娘家的动静。
五娘不肯,说李元还小。
李元直接抓起院儿里装满水的大黑缸举了三下,又轻轻放下,面不红心不跳。
五娘看的目瞪口呆,然后才答应。
阿庭也想跟李元去,但李元拒绝了。五娘则在旁边说“等阿庭大点,再随哥哥去”,阿庭没有坚持,点点头,然后又跑到屋外去追新生的蝴蝶了。
次日,李元归来,他顺利地将鱼卖了个干净。
因而,李元拥有了去牧海小镇合法卖鱼的权力。
鱼市坊也多了个卖鱼的少年。
这少年自然而然地也开始了打探消息。
一是关于长孙家的。
二是有关武道的。
鱼贩里不乏“江湖转业人员”,平日里也都颇为豪气,李元时常和他们聊着,听着他们吹牛。
因而很快,他便收获了第一个信息:那贴了封条的人家,乃是呼延家老太太的故居。大概九年前,呼延家忽地举家消失,官府便将其家贴了封条,但呼延家究竟去了哪儿却没人知道。
李元有些无奈。
第二个信息:当今天子名为嬴末,这是个当之无愧的暴君。而先帝名为嬴澄,谥号“禧帝”。
对于这两人,李元都不认识,但估摸着应该是嬴安的后代。
李元默默思索了一段时间,然后定下了计划。
他要去皇都见见这位皇帝。
目的有四个:
第一个,借着天子权力,去追踪呼延家的去向;
第二个,了解一下天地大变那一年发生了什么,看看有没有小琞的下落,毕竟嬴安应该也是入了神墓的;
第三个,他想对这个世界多了解一点,以方便今后化生,毕竟这第一次化生,只是一次试验;
第四个,他想稍稍展示力量,看看能不能将那可能存在的幕后钓出来。
他其实觉得也许就没有幕后。
因为若真有幕后,那幕后最好的出手时间就是“他融合命星之时”。那个时候,他和北斗刚打了一场,能掏的底牌都掏了,正是幕后出手之时。可幕后根本连出现都没出现。这便说明【命星术】或许真就是刚巧在那儿。
不过,无论如何,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拖着,不如早解决。
而且李元也想测试一下从命星取回力量会怎么样,以及后续需要花费多久恢复。
他心思既定,便准备买把刀,然后辞别黑牛一家,往皇都进发。
但如今不同以往。
以往,他直接飞过去便好。
现在他却需要筹集盘缠,并且最好寻到去往皇都的商队,然后给些钱财,随队而行。
然而,且不说钱的问题,便是牧海小镇也是比较偏的,想要寻到去往皇都的商队,就是两个字:做梦。
可单独前去,一来是没有舆图,二来是诸多不便。
李元这个做幕后的,虽然没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但却也没想过会被一趟旅途给难倒。
这一拖,便拖到了年末。
年末,午间便开始飘着小雪。
李元见摊位没人,而鱼也卖得差不多了,便早早收拾了摊位,和市坊里的汉子们打了招呼,然后便御着驴车慢悠悠地往渔村赶去。
今日他收摊早,所以便没在镇上住客栈。
当然,他之所以急着赶路,还有个目的,那便是:最近他和渔市的汉子们聊天,听说周边有了盗匪,便想趁着快过年了,去碰碰运气。
驴车才行至半路,天色已黑,又未几,却见远处两个连脸都不蒙的汉子跳了出来,手持长刀从前靠近。
这天色本就暗,再加上下雪,大家伙儿更是谁都看不见谁,确实不用蒙脸。
然而,作为“新时代的天人”,李元虽然没有享受到“天人在灵气时代可能享受的福利”,但五感确实超过了人类不少,他一眼就看清了来者。
他视线又随意扫了扫后面,发现还有两个人在靠近。
他扫着四人头顶的字样,那是三个“2~3”和一个“3~4”。
“运气不错.”
李元忍不住轻叹,同时又有些感慨。
他已经记得不上次被抢是多少年前了。
前面盗匪浑然不知自己今日倒了大霉,犹自晃着刀,踏步走来,狞然道:“小子,把银子都交出来,饶你不死!”
李元也不出声,跳下驴车,三下五除二把四个盗匪给抢了。
四个盗匪鼻青眼肿地倒在地上,恐惧地看着那驴车在黑暗里远去。
而李元则是掂了掂一个麻布袋子。
这下子,盘缠问题解决了一部分了。
只是袋子里面似乎没多少钱,也就三两银子,十二枚大钱。
这些大钱与之前不同,显然是本朝新铸的货币,上面烙着精美的飞鸟纹理和威严的帝辇,也不知是表达着什么含义。
至于刀,李元也不用买了,这一下是有了四把。
他摸了会儿,没从刀上看出什么特殊标记,便绕道到了个铁匠铺,用三把刀换了个四两银子,再把剩下一把刀留着。
他舞了几下刀,扫了一眼自己数据。
这数据早从原本的“7~10”,变成了“22~25”。
刀,是最差劲的那种的刀,之所以能提升足足“15”的数据,完全因为李元的武技达到了一种“格外离谱,难以置信”的范畴。
换言之,若是换一把好刀,李元增加的力量还要多。
不会儿,李元回到渔屋,在入屋前将刀连同银子一同藏在门外一处隐蔽的石头下。
之后,他才回到屋里。
黑牛忙将他迎入,五娘则是去热了些饭菜,端上桌,嘀嘀咕咕着诸如“最近听说那道儿上有盗寇,羽哥儿幸好没遇到”、“下次可不要赶夜路”之类的话。
李元边吃,边侧头看了眼那妹子。
阿庭还是个长不大的样,呆呆的,笨笨的,双目没有神采地跪在长凳子上,趴在窗前在看外面的雪。
李元喊道:“阿庭,一会儿堆雪人。”
阿庭应了声。
李元加快扒饭,不一会儿带着小姑娘来到院子里。
屋子外黑漆漆的,只借着敞开门缝里透出的光华,正常人才能在黑暗里分清楚白雪。
李元和阿庭没去远,就在门槛外堆了个小雪人。
阿庭兴奋的脸蛋发红,一双手在雪地上来回舞着,好似浑然不怕冷,又好似是因为觉得下雪好玩儿,便连冷都不怕了。
李元看着她,又看着在收拾碗筷的五娘,以及在屋里打着水酒,吆喝着“羽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要来一杯酒”的黑牛。
他决定等开春了就和这家人好好道别,然后前往皇都。
无论如何,他都得去了。
放在之前,他说不定还想着安顿好这家人,但现在他的心却有些莫名的淡然。
聚,则欢乐;
离别,不苦,也无不舍。
他辞别了一个时代,再重来,却发现自己.已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