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这么一发呆的功夫,两个孩子已经自己爬起了身,拉着宫女去远处玩了,嘻嘻哈哈的声音随着秋风传来。
李元面前空无一人,他似是受了感染,慢慢露出了笑容。本来,他还在考虑“要不要陪孩子玩耍”,可现在.却也不用去决定了。
‘时不待我,世不待我。’
‘他们都有自己注定的命运,不该.离我太近。’
开国皇帝的子女,太子和长公主,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未来掌权者,李家和老祖真正成为一家人的象征.
他们的人生注定有很多荣耀,也有很多开心。
他们有着必须要去做的事,那就是继往开来,让这个时代安稳,让这个皇朝步入盛世。
这是李元没有做到,也无法做到的,可却需要这两个孩子去完成。
这是他们的使命,是生来就背负的责任。
但这却和李元真正的世界相去甚远。
离他太近,除了偏移开命运轨迹,没有任何其他好处。
‘只不过他们虽不该离元帝太近,却应该离唐皇近。’
在远处宫女们的眼里,那位光明皇帝随手扯下了白金色帝袍,褪下了至高无上的神圣,然后远远跑了过来,搂住了两个孩子,道:“爹陪你们玩,放风筝,要不.悄悄出宫?”
两个孩子本来还有些胆怯,但听到“悄悄出宫”后,却兴奋起来,异口同声地说:“好~~~”
接着,男孩忧心忡忡道:“母后不会同意的。”
女孩却叉腰道:“怕什么?皇帝比皇后大。”
李元哈哈笑着,然后将男孩举起,让他跨坐在自己脖子上,又将女孩用胳膊托着,之后就这么往远走去,同时吩咐旁边两个六神无主的宫女。
“不要告诉皇后。”
“去准备马车。”
被吩咐了去准备马车的宫女急忙去了。
而被吩咐了“不要告诉皇后”的宫女已经彻底傻了。
但李元已经去远,作为幼崽的皇子皇女哈哈笑着。
李影默然跟随。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跟在李元身侧。
但此情此景,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因为他从未想过这个可怕的、城府极深的唐皇居然会随手扯开那光明长袍,然后如换了个人般去带孩子。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一身长袍所携带的神圣与权力。
李影本也不是无情人,在虞朝之时,完全是仙神跋扈,他看了太多皇室被当做鱼肉,太多亲人被视为猪狗,所以才沉沦入黑暗。
可话说回来,一个本性就坏的人再怎么堕入黑暗也黑不到哪儿去,真正的追逐黑暗者却是从最纯粹的光明中而来。
当善被世道压迫,嘲笑,伤害,当温床具备,善就会走过了漫长仪式,而变成恶而那就就是最深的黑暗,混沌的黑暗。
为何?
因为本性就坏的人,至少还是为了什么而恶。
但这些从光明中而来的人,却是完全可以为了恶而恶。他只想将他心中的黑暗带到世界,如此而已。
李影,就是这么来的。
但他又走过了那种时候,且经过死亡、重生,算是尘埃落定再落定,因而处于一种凌驾于善恶之上、对自己过往看的一清二楚的清醒状态。
所以,他心中的某些情愫又回到了最初。
他看着那光明皇帝驮幼崽的画面,灵魂里显出一抹温和。
他来到了唐都的闹市,看着推车小贩吆喝,看着货郎挑担,看着食肆烟火滚滚,遥远的“羊肉汤饼卖咯,新鲜的羊肉汤饼卖咯”的声音隔水飘来
街头之人三两成群,在看到宫里出来的马车,却又好奇地悄悄议论。
两个娃子趴在窗前,看着外面街头各色各样的花哨玩意儿。
“父皇,吃,吃。”皇子幼崽指着糖人。
李元停下车,带着换上了便衣的孩子下了车,买了糖人。
皇女幼崽却多拿了一个,踮脚递给李影,然后喊了声:“姐姐,吃。”
李影:???
李元:???
两人同时看向皇女幼崽。
然后李元又看向李影,然后这才发现此时的戴着“新月面具”、裹着灰色斗篷的李影居然很有几分女性化的味道。
痛苦,折磨让他消瘦,裹在斗篷里竟显出“苗条感”。
长发披肩,却又梳理整齐。
而“新月图纹”本身就带着女性化特色。
“姐姐,吃~~”皇女幼崽踮脚高喊,眼神期待地看着李影。
李影错愕之余,却是接了过来,然后从新月面具的嘴巴处递了进去。
李元道:“这不是姐姐,这是叔叔,他嗓子不好,不能说话哦。”
“哈啊?”幼崽们露出震惊之色,瞪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李影。
李影默然地用已经被烧的干瘪的嘴唇慢慢吮吸着糖人
皇子幼崽露出怜悯之色,道:“不能说话,好可怜。”
皇女幼崽叉腰道:“你傻呀,他跟着皇帝的,肯定很厉害,比你厉害多了。”
皇子幼崽不甘示弱道:“我还小嘛。”
皇女幼崽捏了捏拳头道:“那你怎么打不过我?”
数日后。
皇宫,密室。
李元和李影同时盘膝在内。
“你失去了‘暗’,理论上是无法再拥有第二个字的。
而‘暗’这个字,自我之后便是禁字。
你知道,但你不能练,你若练了,我会发现。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需要想办法把这个字忘掉,并且让我相信这一点。而不是去记住它,去以为我已经忘掉了这件事。”
“不过,对于超凡力量,我有一些心得,可以与你分享,这能帮助你寻找到重新踏入‘大真知之境’的方法。”
李元侃侃而谈,然后以自己的“暮”字为例,给李影讲解。
“无论是木,还是日,都在暮字里得到统一。
两者的真知融合一处,而形成了新的力量。
这新的力量或许只蕴藏了原本字的一部分,可事实上‘小真知之境’本来也就只能获得那字的一部分力量。”
“所以,你需要寻找到一个与‘合’字相融合的字。”
李元略作思索,手沾水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古怪的“合”字。
他隐约记得这是甲骨文的合。
上面的一部分为“容器的盖子”,下面的则是“器皿”,当盖子和器皿闭合,那就成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