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们开了保胎药,然后又与我说”
他声音忽地一换,变作男子的嗓音:“三小姐,王妃这胎儿就算不是死胎,也是有病的,生下来那不是残疾也是痴呆。”
颜方白道:“我问他怎么办,他只说最好将胎儿给堕掉。田氏不肯。近些日子,我便四处搜寻上好补药给青王府送过去了。”
远处,李玄也默默听着。
媛姐的情况,他也一直知道。
但诚如颜方白所说,那胎儿确实距离“死胎”只有半步之遥。
他是隔三岔五地给媛姐和那胎儿求平安,这才有了颜方白说的“犹有生机”。
否则,媛姐怕不是真就“胎死腹中”了。
李玄就这么两个种,于情于理,他都要想办法保那个孩子。
至于胎儿为什么会这样?
李玄觉得是他的问题,毕竟他在和媛姐好的时候,体质本就已经很高了。强大的种子在正常的田地间,出一些问题很正常。
如今,他只希望媛姐平安了。
只是令他诧异的是,小公主赵晴雪腹里的孩子却健康的很,隔三岔五胎动着,府里大夫说“这种胎动的频率已经超过了她所见到的任何一个孕妇”。
这让李玄想到之前小公主在塌上的模样,忍不住好笑。
一个喜动,一个则如死胎
李玄又于青木,洛水两州中的香火中默默祈福。
有关“香火神域”和“突破魔形”的信息几乎没有,但李玄没有放弃,他继续四处游走,倾听各方声音,以求能有线索。
浓郁的香火,使得他连“培养作为耳目手下”的步骤都省略了。
而有趣的是,国主虽只下令山南道可建佛祠,但在山北道,他竟也有不少香火。
这使得他完全可以北上探索,寻寻妖魔,搜寻信息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相爷府得到的信件里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天大的消息。
一个连颜方白都感到震惊的消息。
“国主驾崩了,他才上位一年!”
相爷道:“王后腹中那孩子诞下了吧?”
颜方白点点头。
相爷道:“诞的有些早了,想来出乎了许多人意料。”
颜方白惊愕道:“父亲,你是说他们刻意早产?这”
相爷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一个孩子的早产能换来一个家族的和平,这个家族又怎么不会去做呢?”
颜方白缓缓摇头,感慨道:“王室无亲情”
相爷道:“还是赵承稷太嫩了。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他赵承稷又做了什么?”
颜方白道:“秘诏刘家,以及大臣。”
相爷道:“连我们都知道,所以这必是不死不休之局。
王家既然先动了手,刘家也必不甘示弱,但刘家却不会是王家对手因为王家吸收了不少我们的人。
如论刺杀层面的攻防,刘家的底蕴还差了。”
颜方白道:“我有一点不明白。”
说罢,他略作停顿,缓缓道:“魔佛过王宫而不入,为何?”
那般情况下,只要入得王宫,魔佛大可直接“挟国君以令大胤”,到时候别说是山南一道了,便是整个大胤也都得建起佛祠。
相爷笑了笑,耐心解释道:“这便是魔佛的可怕之处了。”
“可怕?”颜方白愣了下,陷入思索,他脑海中有许多念头交织在了一起,隐有所得,可却如哑巴吃蜜,说不出口
凄惨的叫声于王都某处响起。
一个深宅大院中,黑影掠过,手起刀落,将前面奔逃的一个妇人给斩杀,旋即又回头往另一边吓瘫在地的华衣男子走去。
月光显出,照清黑影那阴柔平静的脸。
说不得,这脸还有几分英俊,讨女孩子欢心。
然而,华衣男子早已吓傻了,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往后撑着练练倒退,那双保养良好的手丝毫不在乎地上肮脏的尘土,咯人的石头,以及血
“我是刘朝文,我是大胤将军,我兄长还在军中,他手上有兵。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那男子喉结滚动,双瞳里充满了恐惧。
颤抖的声音以前院厮杀声、火光为背景。
就在刚刚,刘家遭遇了入侵。
然而,他早有准备,门中机关,甲士,高手许多,再配合冰晶冰玉武器,完全可以说是构成了龙潭虎穴。
可,龙潭虎穴却被杀崩了。
一支刺客吸引了正面的注意力,而这一个刺客则是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后宅,将后宅的精锐死士全然杀尽,然后开始屠杀整个刘家。
忽地,刘朝文如是认出来了,厉声道:“你是谢枫!你是谢枫!”
眼见着周边尸体横呈,自己再无幸存之理,刘朝文破口大骂:“你这条背信弃义的狗!
你今日能背叛颜辅京,来日王家就会把你踢出门!
叛主的狗,谁要?谁要?!
就你还想和青王比?哈”
他疯狂大笑,可才发了一个音,头颅却已飞起。
他根本没看到谢枫是怎么出现在他面前的。
但谢枫已在抖去刀刃的血滴。
血滴在月色里落下,谢枫凝视着那头颅良久,又缓缓上前,将其一脚踩爆,脑浆鲜血飞溅,但却不沾他半点衣裤。
谢枫本是个还算有理智的人。
但一个曾经享有第一的天才受了别人打压,永远活在别人阴影下,偏生每一个人还都在眼神告诉你,鄙夷你,嘲笑你再理智的人都会疯狂。
哪怕他和青王曾经有机会成为朋友,可那已是曾经。
“双魔形你能撑住,我也能。”阴柔男子眼中闪烁着冷芒,他抬头遥遥看着月光,陡然身形一闪,又掠到某处,一脚踏地,将地面的某个板砖震碎,露出其下的暗室。
他冷冷一笑,往暗室里走出。
旋即,室内传来惨叫
月光下。
王城以南
一匹快马在飞快疾驰。
骑马的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又或者说是男孩。
他咬着牙,倔着背,疯狂地抽打胯下骏马。
这是赵承稷的大儿子,刘妃见势不妙早让儿子金蝉脱壳,往城外避难去了,而若是形势不对,便直接往南投相爷去,继而拜在魔佛坐下,虔诚叩首。
刘妃为这本该成为储君的少年铺好了路。
而“王子复仇记”本该成为这少年的命运。
然而,真实往往比命运残忍。
一道刀光闪过,那少年的头颅便飞了起来。
马儿载着无头尸体继续狂奔,尸体一歪,落在草丛中。
杀人者缓缓走去,继续毁尸灭迹
九月的时候,相爷也得到消息,说是妖魔作祟,刘家被灭了满门,先王长子也于斯夜失踪,下落不明,如今正到处寻找。
颜辅京揉了揉额头,看着将信息递来的“黄衣美人”,叹道:“王家这做的什么事啊!”
说罢,他想了想又道:“这肯定不是王霸先的手笔。
那老小子和我斗了一辈子,这种屎拉裤裆、遗祸无穷的蠢事儿,他还真做不出来。
什么妖魔作祟?掩耳盗铃,唬得了谁啊?
雨来也快去也疾,这种根基是不稳的。”
相爷嘀嘀咕咕,骂着:“做的什么破事!”
颜方白道:“但除了王霸先,还有谁能指挥出这般大阵仗?”
颜辅京摇摇头,表示不知或是不愿去猜,只是随口道了句:“无论是谁,今年年底前必然见分晓。
这冬天啊,谁的使者去心慈寺给佛陀上香,谁就是谋划之人。”
旋即,他又转了个话题道:“方白啊,一定要把消息挡在雄山县外面,不能让赵晴雪知道她大哥死了。现在到了临产的关键阶段,不可让她闹情绪,影响了生产。”
颜方白点点头,郑重道:“不会影响了玄弟的子嗣。”
秋。
万物虽是凋零,黄叶漫天飞舞,但青王府,却是双喜临门!
少年李知礼一副温文儒雅的书生作派,骑着大马从青木州返回,年方十四,秋闱已然高中。
虽说比起他那位横空出世、镇压天下的兄长而言差了许多,但却也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了。
此一喜。
另一喜,则是来自于青王府的东宅的卧房里。
婴儿清亮有力的啼哭声打破了此间的寂静。
但产婆抱着孩子,却没敢大声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