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微光,如同宇宙坟场中唯一的烛火,指引着濒死的旅人。
桥头堡在寂静的虚空中艰难跋涉,其残破的躯体每一次微弱的推进器点火,都像是垂死者最后的喘息。内部,应急照明勾勒出扭曲的廊道和坍塌的隔墙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焦糊、血腥以及一种金属疲劳的悲鸣。幸存者们沉默地在废墟间工作,修复着维系最后生存的管线,脸上混杂着疲惫、伤痛以及一丝被那远方微光吊着的、不敢熄灭的希望。
沈逸风将最后一点稳定的能量疏导进生命维持系统的核心节点,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栽倒。他扶住灼热的管壁,剧烈地咳嗽起来,殷红的血点溅在布满灰尘的金属表面。他的伤势极重,强行支撑灵魂链接和能量疏导,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生命力。但他只是随意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便再次投向被固定在一旁医疗床上的林悦。
她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左肩的秩序纹路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沈逸风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尽管他自己的手也同样冰冷。心脏处那团月白光点微弱地脉动着,与她的存在丝丝缕缕地缠绕,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与她的连接。
苏瑶坐在主控台残存的座椅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枚钉在风暴中的钉子。她面前的光屏上,代表着那微光信标的信号在稳定地增强,导航路径已经清晰。但另一组数据却让她眉头紧锁——外部传感器传回的能量环境读数显示,他们正穿越一片极其不稳定的空间区域,背景辐射异常,引力波纹杂乱,仿佛这片虚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尚未愈合的伤口。
我们正在接近目标区域,她通过内部通讯告知所有人,声音因干涩而沙哑,但环境很复杂,所有人固定好自己,做好应对冲击的准备。
没有人回应,只有更加用力的扳动阀门和接合线路的声音作为回答。
元元蜷缩在苏瑶脚边,小脸埋在膝盖里。他没有再到那些可怕的镜子碎片,但一种莫名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感萦绕着他,让他不敢抬头。
时间在死寂和忐忑中流逝。终于,舷窗外那原本只是一个光点的目标,逐渐显露出了轮廓。
那并非一颗星球,也不是任何常规意义上的天体。
它是一艘船。
一艘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残破的、如同搁浅巨鲸般的古老星舰。
它的舰体呈现出拉科尼亚文明标志性的流线型螺旋结构,但此刻布满着巨大的裂痕和撞击坑,许多部分已经扭曲、断裂,露出内部复杂而沉寂的结构。舰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和冰层,唯有核心区域,那点一直指引着他们的乳白色光芒,正从一个类似主控塔楼的破损处稳定地散发出来,如同这艘巨舰死不瞑目的眼睛。
拉科尼亚……方舟……首席科学家趴在观测窗前,声音因激动和敬畏而颤抖,真的是它!一个相对完整的碎片!
这艘方舟残骸,如同一个漂浮在宇宙墓园中的文明墓碑,无声地诉说着那场导致镜子破碎的远古灾难的惨烈。
扫描舰体结构,寻找可能的入口或对接端口。苏瑶下令,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里可能有他们急需的能源、技术,甚至……关于和的更多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