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今天穿了一件材质还算柔软的丝质衬衫。几乎没有犹豫,她开始动手撕扯自己衬衫的下摆。“刺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用尽力气,撕下了几条相对完整的布条。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她哑着嗓子,凭借感觉,摸索着找到他手臂上出血的位置。伤口似乎是被尖锐的金属或石块划伤,很长的一道,温热的血液还在不断渗出。
她的心揪紧了。手指颤抖着,试图将布条缠绕上去进行压迫止血。可是,在绝对的黑暗里,视觉被完全剥夺,仅凭触觉,动作变得极其笨拙和困难。布条一次次滑脱,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按准了位置。越是焦急,手就抖得越厉害,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
“对、对不起……我系不好……”她语无伦次,带着挫败和浓浓的鼻音,几乎要绝望。她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尤其是在他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时候。
就在她第三次试图将布条打结却再次失败,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时,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覆上了她冰冷、沾满鲜血和灰尘、颤抖不止的手。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带着伤后的虚弱和沉重,却奇异地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别急。”他低声说,指引着她的手,将布条绕过伤口,做了一个简单的交叉,然后带着她的手,完成了一个牢固的结。“这样……就可以了。”
包扎的过程短暂而沉默,只有布料摩擦和两人粗重交错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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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扎完毕,他的手并没有立刻离开,依旧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停留在他的伤处附近。黑暗中,彼此的体温和脉搏透过相贴的皮肤传递。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迟疑,和一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疲惫,混在废墟的尘埃里,几乎要被上方隐约的救援声掩盖。
“楚南栀。”
他叫她的全名,不是惯常的嘲讽,也不是近期偶尔流露的复杂,而是一种近乎郑重的平静。
“当年的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聚勇气,又似乎在斟酌最准确的词语。
“或许……是我错怪你了。”
“……”
楚南栀所有的动作,包括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
她僵在原地,被他握住的手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一块石头。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耳边嗡嗡作响,只有他那句话,在脑海里反复回荡。
当年的事……错怪……
她等了太久太久这句话。从三年前独自背负着误解和骂名离开,到三年后被迫回来,面对他更深的怨恨和审视,她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听到这样一句话。
没有质问,没有证据,只是一句……“或许我错怪你了”。
巨大的酸楚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用疼痛来抑制住那即将崩溃的情绪。
她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仿佛被烫到一般。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变得尖利,带着一种防御性的尖锐:
“现在说这个干嘛?!”
是啊,现在说这个干嘛?在他们可能都活不下去的时候,在他刚刚为她受了伤的时候,在她好不容易才从他那句“心跳因你失控”的话里找到一丝喘息之机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件她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