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不对是十二月,就在今天,是十二月的第一天。
十二月的渤海,是灰色的。
来自更北方,从内陆吹来的风。
裹挟着山岳平原的土气,又夹杂着海水的湿气和腥味。
此刻掠过这城市边郊的一隅,穿过林立的石碑,灌入了林白的肺里。
好似那些风所经历的,此刻也一并灌入了林白的脑子。
悲伤在此刻被荡涤的了无痕迹。
轻轻的拍了拍钱秀秀,林白看着泪眼婆娑的钱秀秀。
“秀秀姐,我们去看海吧。”
“十二月的海滨,还从来没有看过呢。”
钱秀秀点点头,本准备压抑住情绪。
但情绪是触底的弹簧,却在此刻爆发。
“你说,为什么是他呢,我们明明才开始,明明经历了那么多。”
“我们从北向南,又从南到北,却为什么只共渡了这短暂的日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呢?”
钱秀秀此刻的哭泣,比昨晚更要猛烈。
林白沉默的看着,轻轻的拍了拍秀秀姐:“没事的,秀秀姐,我们都知道不该是这样。”
“可是赵晨他……”
钱秀秀哽咽着,林白则轻轻地搂住了钱秀秀的肩膀。
钱秀秀默默地靠在林白的肩膀上:“你们知道么,那天在医院里。”
“赵晨已经不像是他,光头,瘦骨嶙峋,已经脱了相。”
“浑身插着管子,我甚至不能坐到他的床边,只能隔着玻璃窗。”
“我们看了一分钟,或许是两分钟,他一直对着我笑,一直在笑。”
“可我笑不出来,可我又知道我该笑出来,透过玻璃的倒影,那大概是我最丑的表情。”
“但我不在乎,我甚至想要快点老去,把我所有的样子给赵晨去看。”
“可是,他还没有看见呢。”
“没有看见我变老,没有看见我以后的坏毛病,也没看见我以后一定会学会的西点。”
“他才25岁,他怎么会看见呢。”
钱秀秀咬着牙,声音颤抖。
林白能感到肩头已经被打湿,轻轻地拍着钱秀秀的背。
苏云溪也站在了林白的背后,从林白的口袋里掏出了崭新的一包纸巾。
擦着钱秀秀的眼泪,苏云溪温声的说道:“没关系的秀秀姐,你还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