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等一下，听路西说下去。”

“姜总，赵所长，咱们四九城展区不大，要展出的东西却很多。轻工产品这边，他们说咱们四九城的主打产品是景泰蓝，几乎整个展台都是各种各样的景泰蓝产品。也不单是咱们的风扇，其他产品都是放在不太醒目的地方的。”

“他们怎么能这样？”赵战强愤愤地说道，“明明说好帮咱们推介的。”

姜言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了，他缓缓地说：“路西这样一说，我倒是明白了，的确，赵应奎也有他的难处，毕竟景泰蓝是四九城里的创汇大户，最醒目的地方让给他们是合情合理的，如果赵应奎把我们的东西摆出来，倒反而是徇私了。”

其实姜言想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国家基础薄弱，出口能力有限，因此基本上各省都是主打自己的传统工艺品、矿产品、农产品一类。工业品也有一些，但像电风扇这样的轻工业产品，一般都是靠边站的，与其说是来参展的，不如说是来捧场的。”

“那现在咱们打算怎么办？”赵战强问道。

姜言道：“求人不如求己，当初把产品交给外贸厅统一参展，本身就有这个隐患的。我想通了，就算是赵应奎能够给我们的五叶风扇一个好一点的位置，人家客商看见了，过来了解情况，他也说不清楚，最终还是会丢掉我们的市场机会。”

“你看他应我们的风扇名字都叫不出来，你让他去解释，肯定更没戏了。”

听到这，赵战强更着急了，之前来的时候他可是给所长下了军令状，这要是一台都没有卖出去，这这么好，再说了家里都开始生产了。

“老姜，你想个办法啊！”

姜言道：“之前我就想过这个事情，这样也好，逼着哥们破釜沉舟，非要行一步险棋不可了。”

赵战强吓了一跳：“老姜，你打算干什么呀？”

姜言没有回答，而是站在路边，眼望着夜空紧张地思考着。他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型，但还需要进一步地完善细节。

赵战强看着他严肃的样子，都不敢打扰他，只是站在一旁此时姜言已经把自己的计划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觉得基本可行了。他回过头来，对赵战强说道：“老赵，你马上去帮我办一件事，十万火急，我在羊城也没有什么更多的人，只能靠你了。”

“你说吧，只要我能够办到。”赵战强应忙应道。

“你去给我找一种设备，叫作逆变器。”姜言说道，他接着把逆变器的具体情况向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要的就是一个这样的东西，但我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能够找到它，你去利用你的资源找吧。”

赵战强点点头：“没问题，我在羊城的朋友不少，总能找到的。”

赵战强走后，姜言对许大茂说道：“走，咱们回会场去，先去踩踩点。”

许大茂吓了一跳：“老大，你要干什么呢？怎么还要踩点啊。”

姜言道：“我不是说了吗，求人不如求己。指望在广交会的展馆里面卖五叶风扇，看来是没希望了，咱们在会场外面自己卖吧。咱们马上去会场外面看看，什么地方最适合我们摆摊，明天咱们就把那几十台电风扇全运过来，我要沿街叫卖。”

广交会的第三天，外国客商们如头两天一样，从停车场的大巴上走下来，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向会场走去。在走过一段空地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喊着生涩的英语单词：“哈罗！哈罗！丽丽，露科，丽丽（Look，Lily）！”

这声音与周围的环境是如此地不协调，许多外国人都纷纷扭转头来，循着声音LOOK过去。

只见在道路旁边，停着一辆吉普车，车子似乎是出了故障，发动机壳掀了起来，发动机还在呼噜呼噜地响着。不过，司机并没有站在车边修车，而是坐在马路边上抽着烟，看起来很悠闲而且无奈的样子。

两个年轻人站在吉普车旁边，起劲地向过路的客商吆喝着，其中一个声音极大，但英语糟糕得让人震惊；另外一个英语倒是挺好，不过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吆喝，声音稍稍有点弱。

最引人注目的，是吉普车旁边一字摆开的四台漂亮风扇，其中两台是停着的，另外两台则在轻快地转动着，送出一袭凉风。这风扇吹出的凉风，轻柔和缓，给人带来一种春天般的清爽气息。

在广交会外面摆摊的想法，姜言其实早就想过。他记得在后世的时候在网上读过关于一位企业家的小传，这位前辈就是拿着自己生产的打火枪，混入广交会的会场，然后手持双枪，大声吆喝，挣来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后来，他以这第一桶金为基础，创立了一个名叫“方太”的强盛企业。

姜言有心模仿这位前辈的壮举，但一直下不了决心。他知道，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他这样做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会不会被警察带走，都是一个问号。五叶风扇在展会里受到的冷落，迫使他下决心要破釜沉舟了。

姜言定下了在会场外摆摊的计划，下一步就是要考虑如何实施，如何把风险降到最低。路边上没有什么可以借用的摊位，而且要推销风扇，电源也是一个关键的因素。五叶风扇的一大特点是风力柔和，要让客商体会到这一点，就必须拿着风扇对他们吹一吹。

姜言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这个。车坏了，总不能不让自己修吧！而且自己设计的吉普车是有点烟器的，这点烟器的输出功率是可以达到100瓦以上的，支持两三个电风扇应当不成问题。

点烟器的输出是12V直流电，而电风扇的电源要求是220V交流电。这中间的转换，就涉及到一个后世非常普遍的东西，叫作电源逆变器。人们日常使用的变压器，都是先把220V的交流电转变成诸如12V左右的低压，然后再经整流电路变成直流电。而逆变器的作用恰恰相反，是先把直流电变成交流电，然后再根据需要变成变压，例如由12V升成220V。

姜言不知道这个年代是否有逆变器这样一种东西，他只能把寻找逆变器的任务交给赵战强。

赵战强接到任务之后，立即给自己的在羊城的关系打电话，最后从一个在理工大学工作的朋友那里得到了回复。于是他和朋友一起把一位电子学教授从被窝里请出来，到实验室应夜焊出了一套车载12V转220V的逆变器。

逆变器这种东西的原理其实十分简单，但其中要用到的大功率三极管，在当时是很贵的元件。知道情况紧急赵战强直接拍了50块钱和十斤全国粮票到那教授的手上，告诉他，这钱就是用来买逆变器的，多退少补，并把自己的难处说了一下。

人家教授也不冲钱，为的就是帮一下忙，这愣是一宿没睡，做出了一个逆变器。经过测试，性能完全达到姜言的要求。

赵战强一直在实验室里等着，到逆变器测试完毕的时候，天已大亮。他向教授道了谢，直奔广交会的会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