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们清流势力两员高层大将赵用贤、孙鑨接连被废,虽然还没免官,但实质上已经丧失了价值。
在忍无可忍之下,他们清流势力重新挑起了国本之争,打算以此转移焦点,并引天雷去轰林泰来。
谁也没想到,现在出现了这样一個诡异和尴尬、完全非常规的结果。
他们早就深入分析过,林泰来这小人连拥立皇长子的奏疏都不敢上!
所以更不可能有胆量当着皇帝的面,直接拥立皇长子啊!
完全无法理解,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眼神能杀人,陈有年早就把林泰来捅了七八个窟窿了。
所幸林泰来今日通告比较多,没有在文选司这里耽搁太多时间,在陈有年还能保持理智的时候就转场了。
“下一个地方是都察院?”左护法张文问道。
礼部和吏部都去过了,当前能称得上政斗阵地的衙门就剩都察院了。
至于户部、兵部、刑部、工部这些偏技术性的衙门,张文不认为林坐馆今天会有兴趣。
但林泰来却偏偏指路说:“去兵部!”
兵部尚书王一鹗也没想到林泰来会过来,仓促的在公堂接见了林泰来。
“兵部能为你做什么?”王一鹗好奇的问,“要不要把申大爷喊来,陪你喝茶?”
林泰来长叹一声,黯然道:“我遭遇三位阁臣联手定罪,被罢免一切官职,并剥夺衣冠。
大司马知道的,剥夺衣冠就意味着开除士籍,绝了文选之路。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我还有武举功名,可以参加武选。
我林家还保留着五品世官,还有当初我把流官做到了四品。
武选司应当还封存着我的凭照,又该到了重新启封的时候,大司马你看这能不能办吧。”
王一鹗:“.”
他现在只想说一句话,伱不要过来啊!
你林泰来这是选官问题吗?分明是一个重大政治问题!
他王一鹗一辈子辛辛苦苦操练兵马,认认真真筹划边防,从不过问政治,为什么临到晚年也要被卷入这种政治漩涡啊!
说实话,王大司马真的看不懂,林泰来的意图是什么?
林泰来对兵部尚书打完了招呼,就被家丁抬着往外走。
却见此时申用懋急忙跑了出来,招呼道:“九元来了兵部,怎得不来找我!”
林泰来答道:“今天这局太高端,不适合带你。”
“那行,你多保重,我就先回去了!”申大爷也不扭捏,听到这句后便洒脱的告辞了。
他很知道,自己出来亮个相毫无卵用。但他更知道,如果在这种林泰来被“罢官”的敏感时候不亮相,问题就更大。
从兵部出来后,户部、工部、刑部都被林泰来忽略了,今天巡游的最后一站是都察院。
但林泰来从东城被抬到西城都察院时,已经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了。
林泰来趴在都察院大门,对下班的御史们说:
“日日在此练枪,多受台垣之气息感召,如今谏君受责,也不枉青史留名之志,只是惜我明日不能复到此练枪矣!”
身为言官,可以不尊重林泰来,但必须尊重廷杖。
面对象征无上光荣的廷杖,众御史不得不保持严肃沉穆的脸色。
但心中齐齐想道,你可别再来了!
在都察院大门外演讲完毕后,林泰来终于结束了八抬木板巡游,打道回府。
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松了一口气,生怕林泰来下一刻就出现自己面前,让自己难堪或者难办。
现在这形势实在让人看不明白,即便是最精明的人也迷惑不已,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表态。
挨过廷杖后,肉体痛苦但精神亢奋的人非常多,但大家真没见过林泰来这么疯批的。
当今公认廷杖之后最高调的人,正是刚被林泰来收拾过的赵用贤。
十三年前张居正夺情案中,赵用贤被打了廷杖后,公然把溃落的碎肉腌制成了腊肉,用以保存留念。
但是跟林泰来这种各衙门大巡游并挥斥方遒比起来,赵用贤那高调也就是班门弄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