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大义凛然的说:「老夫正当健年,随时等待皇上重召,为社稷尽竭己力!」
林泰来便又劝道:「老前辈大可宽心,即便没了杨巍,吏部还可以和内阁一样重组啊,再一起布置些听话的人就是了。」
申时行叹道:「吏部向来就是满朝瞩目之地,每逢政争,吏部就更是焦点里的焦点。
没有能力的人,在吏部根本就站不住脚,不只是听话就行.」
说到这里,申时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听谁的话?」
林泰来打个「哈哈」说:「都一样,都一样,何必那么斤斤计较。」
在廷推老头入阁时,唯二候选人之一吏部尚书杨巍突然上疏辞官,并且决绝的收拾行李出京,立刻引起了朝廷震动!
虽然最近两个月,满朝震动的次数忒多了点,所有朝臣几乎都被震麻了。
但是杨天官走人,还是值得诸公再震一次,毕竟这可是实权能抗衡内阁的吏部尚书啊。
别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但清流势力陷入了狂欢!
这是最近两个月以来,不,最近两年以来最重大的利好消息!
吏部立即成为了满朝注意力聚焦之处,热度甚至超过了增补阁臣。
毕竟在增补阁臣这个问题上,已经毫无悬念了。杨巍走人,那么候选人就只剩赵志皋了,还有什么可继续关注的?
相反,吏部现在才是出了大「乐子」!
吏部尚书撂挑子走人,吏部左侍郎即将入阁,那么吏部最高的两个官职瞬间就清空了!
一下子爆出两个顶级要害大坑位,在这暮春时节,满朝大员几乎集体发骚!
哪个二品不梦想当吏部尚书?哪个三品不觊觎吏部左侍郎?
这时候还能冷静下来,不遐想一番的,那就不是人了。
在这种背景下,六十七岁高龄的吏部左侍郎赵志皋悄无声息的入阁了几乎无人刻意关注。
在巍峨的西直门城楼上,日落西山残阳似血。
一个双眉紧锁的高大青年,聚精会神的看着案上的稿纸,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庞把总像是一个小厮似的,在不远处招呼说:「用晚膳了!」
还在发配充军状态的小兵林泰来充耳不闻,仿佛有一个个难题需要他思索、抉择。
庞把总凑到身前,好奇的问道:「林爷到底在写什么?竟然如此煞费思量?」
林小兵深沉的答道:「帮着草拟罪己诏,还不太熟练,有几个点拿捏不准。」
庞把总:「.」
这是他一个小小的正四品指挥佥事西直门把总所能听到的答案吗?
该死!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一句!结果听到了这种可能会要命的答
案!
忽然左护法张文从楼梯上了城头,禀报说:「今天诏书到赵老.兰溪赵公手里了!」
林泰来便把桌案上的稿纸揣了起来,起身道:「走!去赵府指导祝贺!」
庞把总提醒道:「新门官太监已经上任了,林爷要离岗不打个招呼?」
林泰来毫不在意的说:「朝廷用度紧张,就别再修新的忠烈祠了。」
下了城墙后,林泰来便翻身上马,长驱十几里直奔赵志皋府邸!
明天赵老头大概就要进内廷了,今晚必须要安排好!
忽然看到,前方有官员大轿和仪仗迎面过来,看仪牌是刑部尚书陆光祖。
在京师街头,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有一套规则的,总体而言就是百姓给官员避让,小官给大官避让。
但林泰来急忙赶路,没管这些避让规则,直接纵马扬鞭,十分嚣张的冲开了对面的前导,擦着大轿旁边就过去了。
这将陆尚书气得暴跳如雷,在宴席上对友人们道:「当今京师异类,不知等威、目无尊卑,不避大轿者有五种人和畜生!
一为小阉宦,二为老妇人,三为入朝大象,四为庶吉士,五就踏马的是林泰来!」
林泰来不知道自己成了「黑五类」,一直到了赵志皋府邸才下马进府。
赵老头仿佛知道林泰来肯定会来,一直坐在前厅等候。
看到林泰来后,便苦笑道:「自从以大学士为辅臣以来,只怕从未有如此冷清之入阁。」
他这次入阁,真是完全没有关注度,搞得自己心里都出现了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