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南北一念间

九州牧云歌 铭一剑 10174 字 2个月前

岑毅摇了摇头,扎伊娜近前悄声道:“我跟你说啊,我爹爹可厉害了呢,上次到我们到草原上放牧时,遇到了一群狼,我们赶的羊被咬死了好几只,我怕得不行,就往后跑,开始时还听得见狼吠,跑一阵后面就没了动静。我回头一看,看见爹爹把一匹狼提在半空中,口中大骂:“畜生!还敢出来害人!”然后只见爹爹一刀就插进了那狼的肚子里,那畜牲吼了一声,一口咬在爹爹的手臂上,爹爹大喝一声,一巴掌就拍在了那狼的脑门上,那狼顿时就没了动静。再往地上一看,哎呀!七八条狼全都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原来全是被我爹爹料理了,我当时吓得腿软了,爹爹只好过来背着我回了家。那时候我就觉得我爹爹特别厉害,你说说,这世上还有谁能一个人打死七八条狼呢?”

岑毅听完一脸不屑:“你那算什么?我师父上次在天山上空手打下来一只鹰呢!”

扎伊娜一脸鄙夷,回道:“你可别吹牛了,你师父是个卖枸杞茶叶的,又不会武功,哪能空手就把鹰打下来?”

岑毅站起身来,急着道:“谁说买卖人就不会武功了?我师父上次就是这样站在一个大石头上。”说着拱起腿摆开架势,“然后这样一下,再“啪”的这么一掌,然后那老鹰就“喽”地一下就掉了下去了!”

杜莱穆萨初时听得二人争论,只道是孩童之间的荒语谬论,便不理睬。但听到一掌把老鹰打下之事时,心头兴起,便回头望了一眼,这一望不要紧,杜莱穆萨一整个愣住当场:岑毅所摆的架势俨然便是中原武林中成名绝技“断崖七式”之一的“破空玄冥式”,施此招定是内家高手,内功也必高深莫测。

杜莱穆萨仔细端详比对,认定便是“破空玄冥式”,“是巧合,一定是巧合,这孩子只是碰巧摆出了破空玄冥式,绝不是有意模仿。”杜莱穆萨心想道,“这武功我记得只有师父会,师父近二十年来音讯全无,绝不可能远来回疆,大师兄在嘉定府为官,即便学会了此招,也不可能在此,二师兄武功修为与我想若,所以绝不会掌握此技,所以定是这少年信口胡扯,乱摆架势!”

只听那岑毅接着道:“我师父还说,将来等我练好内功就把这招传给我呢。”说着一脸的得意。

小扎伊娜刮了刮脸,吐着舌头道:“胡吹海吹,真不害臊!”

行了一阵后马车再次驶入乡道,一路又变得颠簸。扎伊娜又探出头去看了看,回头对着岑毅道:“到家了!到家了!”说着便要拉着岑毅跳下马车,被后面骑着马的仆人阿卜杜喝止,扎伊娜只得悻悻地回去。

紧接着车子缓缓停了下来,阿卜杜拉开帘子,用维语说了句什么,岑毅一脸茫然,扎伊娜解释道:“这是欢迎你的意思,要请你下车。”

岑毅点了点头,冲阿卜杜回了个笑脸,然后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车子,紧跟着扎伊娜也下了车来,还不忘对着阿卜杜做了个鬼脸。

只见杜莱穆萨哈哈一笑,拱了拱手说道:“小英雄莅临寒舍,不才端的失礼,只房屋久未修葺,日夜兴替,业已弊漏,路面不洁,尘染多日,望汝见谅!”

岑毅哪里听过如此客气的话,连忙摆摆手,急着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没什么在意的。”

接着被领进院内,岑毅四下环顾,只见碧园如玉,姹紫嫣红,院围花丛繁荣,乔木丈立。再看那屋子,是西北极不多见的檀木屋,檐牙高啄,俊秀非常,檀木的芳香弥漫在整间屋子,令人陶醉。

岑毅跨上那十阶台阶,走进屋内,只见里面整洁如洗,一尘不染,地板是一块块瓷片,光洁如镜。梁柱耸立,笔直如峰,外堂摆着各种毯子,炕桌,左近的桌子上摆有各种文玩珠宝,其中一块玉石上雕有“真神至大”的经文,上方隔层中还摆有一部皮质封面的大经典《古兰经》。

岑毅为其吸引,驻足观望,仆人阿卜杜拍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于是继续跟着一行人走进了内堂。

刚进入内堂,一具框匾映入眼帘,上面绣的是一段经文,字体却是彩色的,乃是一具布绣,回疆人也谓之“十字绣”。

紧接着只见杜莱穆萨和扎伊娜将两手摊开放于耳边,拇指贴住耳根,掌心向前,口中念念有词,岑毅只得学模作样地也把手放在耳朵上,嘴里叽里咕噜的乱念一番。

阿卜杜将岑毅请到炕上,杜莱穆萨转身进入内室。接着扎伊娜亲自为其端来果盘、面点,还有清香四溢的奶茶。岑毅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点心尝了一口,香甜酥软,芳香宜人,岑毅吃得双眼有神,一脸享受,也不在意来客之道,三两口就将点心吃完,紧接着又拿起一块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扎伊娜微微一笑,将茶杯向前一递道:“慢点吃,喝口茶吧,别噎着了。”岑毅点了点头,继续我行我素。转眼间,那一盘点心早已被洗刮得一干二净。

岑毅随手将脸上油腻一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举,忙将手垂下,一脸羞涩。

扎伊娜见状甜甜一笑道:“干吗这么拘束嘛?喂,这点心好不好吃啊?”岑毅又点了点头,“这是我做的,爹爹却说不好吃。哼!才没有呢,这不是很好吃嘛!”扎伊娜一脸赌气地说道。

岑毅嘿嘿一笑,应道:“是啊,真的很好吃呢。”

扎伊娜又服侍岑毅吃了点瓜果,两人一边聊天一边食用,不亦乐乎。

过了半晌,阿卜杜从内室转出来对着扎伊娜喊了一句话,后者应了一声,然后回头对岑毅道:“你赶紧进去吧,爹爹在里面。”

岑毅于是连忙下炕穿好靴子,跟着阿卜杜便走了进去。

内室里面没有窗户,光线很弱。阿卜杜点上蜡烛,岑毅发觉内室也是极宽敞的一间屋子,杜莱穆萨坐在居中的一个案桌上,见到岑毅便连连摆手示意他过来。岑毅上前坐在案桌前,只见杜莱穆萨翻看着一本极老旧的厚书,鼻子上还搭着一副边框,岑毅觉得奇怪,不住观望。杜莱穆萨察觉到之后说道:“这叫“眼镜”,是舶来品,没见过吧,是治眼睛看不见用的。”岑毅“哦”了一声,仍是一脸奇特。

接着杜莱穆萨道:“说说你师父病情吧。”说着便要在那书上翻找。

岑毅道:“也没什么大病,就是一直发烧,然后就是不想吃饭也不想起床干别的事,就一直好像很困乏。家里也没什么药之类的。”

杜莱穆萨“嗯”了一声,然后就在那书上快速翻找着,“可否出汗?寒战?”,岑毅思索一阵,回到:“也有,我师父体虚,受冷不得,不然定要大病一场,只是这次实在严重,才出来寻医的。”

杜莱穆萨微微一笑,道:“山麓之地,湿热郁蒸,瘴气扰体,肺气不济,再者夏秋之交,衣单体弱,不病才怪。若是如此,则定是瘴毒之害,需避秽除瘴,清热保津。”

岑毅唯唯若是,杜莱穆萨扶了扶眼镜,续道:“料你也不懂医理,我跟你说,你回去给你师父煮点柴胡茶,然后多填一点衣物,晚上睡觉时架个炉子放在床边,一定记得闭紧门窗。”

岑毅点头应着,杜莱穆萨再道:“我再给你开几副药,你会煎药吧?”岑毅“嗯”了一声,于是又道:“记住吃过饭后再煎药,一日两顿,午后一顿,晚间一顿。”说着站起身来,对仆人阿卜杜用维语喊到:“取青蒿,砒石,毛茸,鸦胆各一副,柴胡两副,黄芩,生姜三副。”

阿卜杜点点头,回身到角落中的大柜中翻找着,接着将装好的药物放入布袋中,再过来恭恭敬敬地放在岑毅面前。

岑毅起身接起,说了句“多谢”,手摸向口袋中寻钱,只觉空空如也,顿时脸上一红,尴尬地站在原地。

杜莱穆萨见状笑了笑,说道:“今日岑兄远来是客,况你我二人同为炎黄汉孙,遇见即是缘分,这套就免了吧!”

岑毅欣然,连忙道谢,杜莱穆萨笑着摆了摆手。正待送客之时,阿卜杜扫柜之时却将柜顶的花瓶撞下,岑毅眼疾手快,将手中包袱一扔,脚踩案桌,凌空跃起,怀抱住那花瓶,接着滚落在地,脊背着地。

阿卜杜“啊哟”一声,连忙上前扶起,只见花瓶完好无损,岑毅也未受伤。

杜莱穆萨却愣在原地,满脸震惊与不可置信。

岑毅露了这手功夫,自己也觉意外,杜莱穆萨快步奔来,伸手便抓住了岑毅双肩,岑毅忙道:“我没事!”突然只觉肩上一痛,一股内力从背上涌来,体内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反激之力,抵抗那股内力。

岑毅表情痛苦,杜莱穆萨脸上却变得惊愕:不但这个孩子身有武功,并且其内力还与自己同属一脉,怎不令人震惊!

杜莱穆萨再次将手一紧,大声喝到:“你究竟是谁!谁指使你来的?你师父姓什么?快说!”

岑毅被吓得脸色苍白,随即想到:“这人如此发怒,定是发现我师父教我武功之事了,若是跟师父有仇,那我说出去定会对师父不利。”又想到闵三溯跟他讲过的明官海瑞之事,于是脱口而出:“我师父姓……姓海。”

怎料那杜莱穆萨脸色变得狰狞,怒吼道:“你胡扯什么!谁告诉你要说姓海的!那人究竟叫你来干什么了!”

岑毅感到又害怕又奇怪:“我师父姓什么为什么要别人告诉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见岑毅不答话,杜莱穆萨愈发愤怒,再次吼道:“快说啊!”

扎伊娜听到动静,冲进室内,只见父亲扳住了岑毅大喊大叫,连忙上前拉住杜莱穆萨道:“爹爹!你干什么呀!他可是远来的客人啊!”

听道扎伊娜的呼喊,杜莱穆萨一愣,突然发觉自己失礼之举,于是镇定气神,松开了岑毅,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岑毅惊魂未定,扎伊娜连忙将他扶起,杜莱穆萨长叹一声,将手一挥,道:“送客!”

阿卜杜用谨慎的眼光盯着岑毅,也不再毕恭毕敬,上前随意地把包袱丢给岑毅,然后出门就要去备马。

岑毅双肩上剧痛难忍,心中惊吓之意渐平,怒意渐起:“老子到你家里来,舍身救下你家的花瓶,你却不来感谢我,抓住老子大喊大叫,还差点把我的肩膀捏碎。哼!今天我偏偏要跟你讨个说法!”随即愤愤地望着杜莱穆萨。

杜莱穆萨一愣,“哼”了一声,将头转过不再搭理他,岑毅怒道:“连句道歉都懒得说吗?我可不是来你家里受欺负的!”

杜莱穆萨冷笑一声,回到:“你现在离开这里我还能饶你一命,若是让我得知你是某个人指使着到我家来窃取“牧云仙诀”的话,那么小朋友,你想全身而退就有点难了。”

岑毅奇道:““牧云仙诀”?什么东西啊?”

又是一声冷笑,杜莱穆萨回道:“还在装蒜!我不管你师父是谁,只要是来这里偷“牧云仙诀”的,一律都是这个下场!”说着将手在桌上一拍,一块桌角连着桌面被震飞出去,木屑横飞。

眼见杜莱穆萨就要动武,扎伊娜连忙拉着岑毅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