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嫣然幽幽叹息道:“大姐本是一番好意。
不然……,一个地主、一个作坊主、一个商贾……,二郎希望人家选哪个?”
杨沅顿时哑然。
刘嫣然再度向他请酒,二人小酌一阵,刘嫣然又道:“奴家知道二郎早有婚配。奴家在宫里时,也是见过宋小娘子的,她是一位好姑娘。”
这种事,杨沅不好插口,便只喝酒。
刘嫣然又道:“而奴家,皇室虽然听凭嫁娶,实则却有两个不成文的规矩,一个是不嫁官人,一个是不可为人作妾。”
杨沅苦笑。
他原以为那夜所遇女子,是一个地位品秩极低的宫妃,便想寻到她、收留她,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没人知道。
可……刘嫣然是九嫔之首的品级,而且刘家也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他现在是无法给人家任何承诺了。
人家本来皇妃做的好好的,现在她才二十四岁,再熬两年便是四妃之一,将来少不了一个皇太妃的身份。
这一下可好,她男人被自己弄死了,她被自己欺负了,还要落得如此下场,杨沅虽是情非得已,还是对她心存愧疚。
杨沅讷讷地道:“此事实是杨沅的不是,只是不知要如何才能补偿六娘子。
六娘子若有什么吩咐,只要杨沅做得到,一定竭力去办。”
“此言当真?”
“绝无半句诳语。”
刘嫣然玉指轻转着酒杯,垂眸道:“嫣然不想再嫁了。
只是……只是二郎是小秋的朋友,应该可以常来府中做客的。
叫人家时不时见二郎一面,和伱说几句知心话就好。”
刘嫣然说的很含蓄,杨沅自然听得懂她话中之意。
那是登门做客吗?
那是窃玉偷香啊!
只是,她年纪轻轻,若不再嫁,刘家二老岂肯答应?
再者说,真要是和她暗中来往久了,万一她珠胎暗结,又岂能瞒得过刘家人去?
杨沅忽然想起前世看过一本《回到明朝当王爷》的。
那里边永福公主囿于身份,不能下嫁已经有了妻子的心上人,便受大臣焦芳指点,给她想了一个办法:出家。
出了家,便四大皆空,割舍了尘缘。
大明长公主殿下的封号也就革除了。
然后,她再还俗,打了个时间差,到了心上人身边。
正德小皇帝配合默契,这时才姗姗来迟地为还俗的姐姐重新册封。
自己的情况和人家的情况大不相同,不过倒是可以受个启发。
如果让刘嫣然出家,去个不怎么和外界打交道的偏远尼庵道观……
三两年之后,也就不会有人惦记刘家六姐的事儿了。
那时再把她带回杨家?
自己家里连东瀛神主、奈良忍者都有,有个前朝皇妃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让她以后出入小心一些也就是了。
只是……这事儿总不能瞒着刘家人吧?
叫人家亲人从此永绝,那话怎么说得出口。
刘嫣然见他沉默不语,脸色便渐渐苍白起来,声音轻颤道:“二郎可是不愿意么?”
“啊?不是!”
杨沅忙道:“我只是在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和六娘子长相厮守。”
刘嫣然两眼一亮,道:“此话当真?”
杨沅道:“骗你作甚,只是我一时之间,心中也没个眉目。”
刘嫣然欢喜地道:“二郎有这个心,奴家便心满意足了。至于办法,自可慢慢再想。”
她咬一咬唇,便轻轻站起,牵起杨沅的手,柔声道:“二郎,随我来!”
刘嫣然一手掌灯,一手牵着杨沅,袅袅的下了小楼。
一楼尽头一幢房间,一推开门,便有灯光迎来。
这里竟是一间浴室,一丈见方的一口汤池,池中雾气氤氲,早已注满热水。
刘嫣然放好灯,向杨沅回眸一笑,便款款地走进那座汤池。
人入汤池,蝉翼轻褪,伊人便如一颗新剥荔枝,露出了玉润甘芳的果肉。
少女动心,她动心。
少妇动心,她动手啊!
杨沅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沐浴之后,二人重新登楼,帷帐放下。
锦幄上,刘皇妃真的很润。
小雨霏微润绿苔,石楠红杏傍池开。
只是,杨沅正想“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时候,
许是多年以来饿的狠了,刘嫣然却玉臂双伸,揽住了他的颈子,在他耳畔轻声道:
“奴奴想念那个野蛮霸道、顶撞皇妃的恶刺客了。二郎可否请他出来一见……”
……
一夜雨骤风狂,趁着天色未明,杨沅在刘嫣然的依依不舍中悄然飞遁而去。
这一夜风光自然无限,不过若总是夜里来夜里去的,却也不是个办法。
尤其是刘嫣然此时正是情热难舍的时候,时常不来不妥,时常夜里扮贼来,也是辛苦。
只是眼下杨沅也没想出个十分妥当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赵瑗如今也在走一步看一步,他不停地出手,不停地试探。
诸般动作,总是谋而后动,不动则已,动若雷霆。
比起他那个便宜养父,赵瑗的魄力实是强了不只一星半点。
趁着秦桧被定罪,赵瑗召开御前会议,研究改变一条由秦桧主导制定的制度。
鹅王赵璩也难得地出现在了这次御前会议上。
北宋末年,曾经有过宰相兼枢密使的情况。
这样既能让宰相熟悉兵务,又能让文官和武将不再彼此排斥,更便于协调政务和军事。
但是,其中的弊端,显然更大。
假以时日,宰相军政一把抓,不管是想架空天子还是改朝换代,那都易如反掌。
所以,这只是北宋末年,为了应对极端形势的一种战时制度。
大宋南迁之后,尤其是“绍兴和议”之后,这种战时制度就该撤销,恢复军政两府分立的旧制。
但是独相秦桧却把这种权宜之计作为定制延续了下来。
这也是赵构死抓三衙不放的原因。
不然,秦桧就可以随时废立天子,甚至取而代之也不为难。
从这一点上来说,赵构还是颇有手段的。
虽然后来秦桧还是让出了枢密之位,却把它交给了自己的儿子秦熺,这和依旧掌握在他手里又有什么区别?
而今,枢密使是杨存中,已经在事实上完成了宰相不得兼任枢密使的旧制。
但,赵瑗要从朝廷制度上把它彻底明确下来。
万俟卨正一裤兜子屎,擦也擦不干净。
沈该也觉得这是国家稳定之道,非常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