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永先是派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汉中报信,再召来诸将,与众人一起收敛丞相遗体入棺椁。
然后披麻戴孝,领头在丞相棺椁前哭丧。
军中一切从简,为丞相守孝三天过后,冯永便按丞相生前安排,不运遗体回蜀地。
就在离长安不远的蓝田县,择址薄葬,以示不愿离开大汉旧都之意。
墓碑坐西向东,瞭望东都洛阳。
处理完丞相的后事之后,冯永第一次在长安独自召开军议。
“丞相生前曾当众问过我,以眼下局势,下一步当如何做,我建议先攻上党,丞相深为赞同。”
坐在帅位上的冯永,身上仍是穿着孝衣,他的目光落到最前面的魏延身上:
“当时我建议派魏将军领军前往,魏将军亦曾应下,不知这些日子以来,魏将军准备得如何了?”
站在下边的众将闻言,心里下意识就是一紧。
没想到冯将军第一次升帐,开口就是问魏文长。
魏文长性情极是矜高,与军中绝大多数人基本没有什么往来。
再加上他又是军中最老资历的将军,几乎所有人都会避让他,不想与他起任何冲突。
魏延听到冯永的问话,眼皮一抬,然后看到冯永那冷森的目光,以及身边按剑而侍立的关将军。
还有关将军身边竖立着的节杖。
魏延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最终却只是说道:“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拔。”
站在魏延对面的杨仪听到两人对话,脸上不由地隐有失望之色。
只见他站出来说道:
“冯将军,丞相刚刚去世,军中人心浮动,某以为,此时不可轻动,以免为贼人所趁。”
冯永的目光从魏延的身上转到杨仪身上。
此时的杨仪,似乎收敛了不少脾气,再没有以前的高傲,脸上反而是有了些许谦恭之色。
“尽快攻下上党,以屏护并州河东,是丞相生前定下的军议。丞相生前,对重兴汉室之事,看得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若是知道吾等因他一人去世而废天下之事,怕是丞相在黄壤之下亦要责吾等之迂腐。”
听到冯永这番话,魏延竟是又抬起头来,略有意外地看向冯永,似乎是没有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杨仪被冯永这般反驳,脸上略有尴尬:
“是老夫失于计较了。”
然后退了回去。
杨仪的这个反应,让冯永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这才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最让人担心的魏延和杨仪今天似乎都出乎意料地好说话,接下来的议程就简单多了。
军中之事,除了后勤粮草,驻地调防,疫病等这类事情,要冯永亲自关心,做出决定。
再往下的事情,如打架斗殴,私下里博戏等,不严重的话直接由各营主将处理。
然后由营中司马记上所犯何事及处理结果,送至帅营中备案。
严重的话,交由冯君侯身边的参谋按军律给出处理意见,再交给冯君侯定夺。
看似风平浪静的军议结束后,众将出了帅帐。
魏延独自走在最前面,无人敢跟他并排走。
而杨仪则是悄悄一个人走在最后,同样是没人与他一起。
眼看着出了帅营的界线范围,大伙各自分开,杨仪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地拐了一个弯。
魏延前脚刚回到自己营帐里,自己的儿子魏昌后脚就跟进来:
“大人,杨长史来访。”
听到自家儿子这么一说,饶是魏延,都不禁愣了一下。
好一会才说道:
“杨匹夫居然敢来找我?他带了几个人?”
“回大人,就他一个。”
魏延有些不可置信:“他一个人居然敢来找我?”
魏昌低声道:“昌见杨长史,似是避着人过来的。”
魏延一声冷笑:“杨匹夫此人,这辈子也就是个鼠辈,偷偷摸摸。”
“那大人要不要见他?”
按往日的习性来说,魏延自然不想与杨仪同在一个帐内。
只是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是一反常态地说道:“先让他进来。”
魏昌闻言,同样有些意外地看向自家大人,犹豫了一下,这才应了声诺,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杨仪脸上带着警惕,小心地走了进来,进来的时候,还左右看了一下。
坐在主位上的魏延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地鄙夷一笑。
听到上头“锵”地一声响,杨仪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就想转身往外跑。
“匹夫,来了还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