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曾想到现实的残酷,直接打破了朱据的幻想。
让原本就已经觉得时间紧迫的他,越发地有些急躁起来。
照眼下的局势,季汉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有余力向东。
若是那个时候大吴不能趁机北上,瓜分魏国,积蓄实力,与季汉并立,最后反而是被季汉所灭。
那才真是“举国之力为他人打天下”……
到时怕不是在青史上留下笑名?
所以,作为大吴突破魏国防线北上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必须尽早成军。
七月的关中,暴烈的太阳照耀着大地,把地面烤得滚烫,树叶与野草蔫不拉叽地垂着。
偶尔刮起来的热风,使地面蒸腾起一股抖动的气流,远看像在移动,扭曲了落入眼睛的一切。
渭水以北,虽然官府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尝试小规模复垦。
但终究不过是尝试,想要看看复垦之后的田地需要几年才能种麦黍。
因为在郑国渠没有完全修复之前,是不可能恢复前汉那时的田地规模的。
这就导致了越是往北,就越是显得荒凉,人烟稀少。
而从长安通往桥山,连通桥山以北的官道,基本就只有数百年前手办狂魔下令修的秦直道,还能正常使用。
此时的秦直道上,正行来一支五百人的人马,人马皆是大汗淋漓。
“将军,我们今早天未亮就出发,又没有吃早食,如今烈日当空,人马皆饥渴无比,不若暂且休息一下吧?”
有人对着朱据建议道。
朱据看了看日头,又转过头,看看身后的队伍,终于点头:
“传令下去,寻一处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休息。”
队伍立刻响起了欢呼声。
朱据却是叹了一口气,他倒不是心疼这些将士,而是心疼他们身下的马匹。
虎骑营的战马,最低标准是一人双骑双骡。
骡是用来驮盔甲兵器等物资,一骑是备骑,紧急赶路的时候,也可以用来骑。
而最重要的一匹战马,除了阵前冲锋,也只有训练的时候能骑。
相比第三次上市成功,并不断大规模收购对手子公司的大汉公司来说,此时吴国根本就是个吊丝穷鬼。
虽然吴国实际上也算是一家不小的公司。
但底子还是不够,又不像大汉,坐拥两个畜牧业子公司,能够给大汉源源不断地提供战马——战马实在太贵。
就如朱据这等有大手大脚花钱的世家子,也忍不住地为见习营所耗的钱粮心疼不已。
这五百人的见习营,有一半还不是铁甲骑军将士,而是属于轻骑的。
这一次出来,只能算是一次拉练,见习营自然不可能像季汉虎骑军那些土豪,满标满配出来。
所以基本都是减配的一骑一骡而已。
朱据可以不心疼底下的儿郎将士,但必须心疼战马。
日头偏西之后,感觉没有那么炎热了,这支队伍又赶了一段路。
直到日头移到山头,这才重新安营扎寨。
在军纪严格的虎骑军里受训一年,见习营已经不是当初的散漫模样。
就算是临时安营,也按照军中的要求,挖壕沟立营帐。
夜色降临,营地很快安静了下来,累了一天的将士,有些迫不及待地休息。
朱据没有睡,他手里拿着炭笔和一个本子,记录下某些想法。
就算虎骑军的校场足够大,能让铁甲骑军来回冲锋。
但战场上的事情,并不是阵前厮杀而已。
更多的,阵后的种种。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比如说,两军行军的快慢,可能就足以改变战场上的胜负。
铁甲骑军四骑四骡的行军速度,与一骑一骡的行军速度,肯定是不一样。
也不是光在校场上训练就能得到数据。
虽然汉国也曾给出过不少数据,但真实性如何,还是得亲自验证。
而且从见习营中的儿郎,虽然多是忠烈之后,但终是年少,经验不足。
恐怕也难以与冯都护麾下的精锐虎狼之师相提并论。
所以朱据知道,他不能一味地照搬汉军的做法和规矩。
还是得要有适合大吴自己实际情况的做法和规矩才行。
本子上所记的,都是他在汉国时所见所闻所想的种种心得。
等他记完今日对见习营的想法,又回头翻看了一下自己以前所记,待收起本子时,已是月上半空。
虽然未至十五,但十二三的月亮,在晴朗的夏夜,也是晈晈无纤尘,给大地洒上了一层清辉。
就在朱据正要入睡的时候,只听帐外脚步急促,有人在帐门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