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在喜峰口杀退了董狐狸,生擒了卜哈出,大同总兵马芳在虎峪口,关隘被破,胡虏饱掠而归,这件事,张居正本身只打算派遣非晋党出身的李乐为首的御史前往查看,能把监察的权力从朝廷伸向宣府大同,在张居正看来,本身就是一种成功。
可是,张四维非要画蛇添足,非要去腐化李乐,手段尽出,威逼利诱把李乐摁在地上要李乐跪着当官。
这就犯了张居正的忌讳,他眦睚必报,李乐玩了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把戏,把张四维给耍了,这就来到了张居正进攻的环节。
“兵科右给事中张楚城,论总督尚书王崇古,诰命不宜用金字,上奏请夺毁。”张居正说起了第一事,王崇古女儿的诰命用的是金字,这是不符合规矩的。
金印王爵专用,而金字诰命王妃专用,王崇古身上并没有任何的爵位,使用金字是僭越。
你姓王,你不是王,敢用金字诰命?!
王崇古闻言面色大变,他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杨博,希望杨博出来说句话,把这个弹劾平息下去。
王崇古的女儿嫁给了杨博的儿子杨俊卿,杨俊卿是隆庆四年的武状元,在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任事,是缇帅朱希忠手下的提刑推官。
杨博听闻张居正如此说,满是感慨,最终还是俯首说道:“陛下,臣惭愧,臣子杨俊卿所为,新郑公当国之时,我儿僭越,还请陛下降罪,褫夺功名,削官身,回籍闲住。”
杨博没有跟张居正唠唠叨叨,直接跟月台上读书的陛下认了罪,这是实打实的罪名,胡搅蛮缠,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杨博选择了束手就擒。
朱翊钧放下了铅笔,坐直了身子,看着杨博平静的问道:“杨太宰何时知子僭越礼法?”
“事后方知,还请陛下明鉴。”杨博到了这个份上,选择了实话实说,这种细节根本不重要,他儿子僭越礼法大罪,他教子无方,就应该受到牵连。
“何人僭越?”朱翊钧看着杨博再次询问道。
杨博俯首说道:“我儿杨俊卿、王少保、前元辅高拱、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四人所为,此乃专擅重罪,还请陛下严惩不贷。”
“如此,元辅先生以为应当如何?”朱翊钧看向了张居正询问道。
张居正俯首说道:“回禀陛下,臣以为理应收回杨俊卿夫人的金字诰命,杨俊卿、王少保罚俸一年为宜。”
“嗯。”朱翊钧一愣,张居正这么好说话吗?
就收回金字诰命,就罚俸一年?这就完了?!
这个处罚实在是太轻了。
杨博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头埋得很深,俯首说道:“陛下,臣惭愧,臣教子无方,更生朋党相称举,毁离亲戚,专擅权势,臣乞请陛下谴黜老臣。”
“杨太宰这是何意?连收回金字诰命,都不愿意吗?”朱翊钧闻言,语气一变,冷冰冰的问道。
“臣不敢,臣窃为治人者,蒙主上先帝不弃,薄有微功,常自诩遭险而愈彰,履盛而不溢,出入将相、文经武纬,为天下倚安之臣,偶尔以鞠躬尽瘁自诩,今日看,不过笑话一则,徒增笑柄,臣请致仕,诚望陛下准臣乞骸骨归乡。”杨博的声音里带着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