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王家屏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去你表叔那儿缠闹几次,你表叔一定会把银子给你,可是你啊,有银子也没地方花,师爷昨天已经告诉了广州的青楼,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让你踏进去一步。”
“伍维忠啊伍维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青楼不能去,去画舫是吧,松江孙氏那儿我也打了招呼,想都不要想了。”
万文卿和伍维忠如遭雷击一样愣在了原地,伍维忠十分确定,王家屏根本就是个笑面虎!预判了他的预判,这日子,根本没法过了!
靓仔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王家屏挥了挥手,让二人离开,他们俩得拿三个上上评,才能获得官身,这百万石的交趾米,就是一大关。
九月份的广州反复无常,就像广东地面青天大老爷的意思一样,难以捉摸。
这些日子,广州的遮奢户们,人都麻了,他们甚至怀念起了殷正茂和凌云翼。
没别的原因,殷凌二位做事,主打一个光明磊落,要你钱要你粮要做什么,都是明明白白的张榜,堂而皇之的干,给就放过,不给就收拾,要杀你也是理由充分到遮奢户们都挑不出毛病来,可是这个王家屏,得猜。
遮奢户们得猜王家屏这位巡抚的意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到底要多少,为什么要,一句话都没有,做什么,做多少,才能让王家屏满意,没人知道,连那个师爷都不清楚,这就让人头疼无比,还不如殷正茂张榜强取豪夺来的痛快,王家屏苦一苦遮奢户的手段主打一个折磨,让遮奢户的精神内耗,极其严重,严重到青楼的生意都惨淡了几分。
万历七年九月中旬,一百万石交趾米的考成,就已经完成了,但王家屏不说满意,遮奢户们只能继续想办法了。
很快,就有人动了人脉,请动了朝中的言官,弹劾了王家屏一道,说是弹劾,更多的诉求,是希望朝廷能让凌云翼回两广去。
“哈哈哈!”人在西山看红叶满山的朱翊钧,听闻消息之后,止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王夭灼静静的站在枫树底下,眉如远山,眼含秋水,上雪衫有三分俊俏,下红裙添三分妩媚,她半抬着头仰望着漫天的枫叶林,仿佛与满山红叶融为了一体,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满足和宁静,似乎是所有的忧虑,都被这满山红叶所融化,一阵山风轻轻吹过,带了丝丝的凉意,飘落的红叶和美人交相辉映,说不上是这山河更美,还是她更加娇艳。
她听到了陛下的大笑,美目之中略显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了?”
“两广遮奢户现在求着凌云翼回去!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朱翊钧终于止住了笑容,抱着王夭灼,诉说着他的喜怒哀乐。
“啊?!王家屏不是温文尔雅的君子吗?怎么会求着凌云翼这个杀星回去?”王夭灼靠在丈夫的怀里,颇为满足,日理万机的陛下,二十四日休沐这天,带着她到西山看枫叶红遍,她真的很满足很满足,对于陛下所言,她也是十分惊讶,王家屏凌云翼,作为皇后,她当然知道,这事儿怎么听都有些怪异。
朱翊钧笑着解释道:“王家屏第一次做同考官的时候,就和那范应期收银子不办事,着实让葛守礼和张居正都惊骇到了,王家屏的手段确实温和,就是太折磨人了,如履薄冰的感觉,日子稍微长点,怕是要疯。”
王家屏师承杨博、葛守礼,他们都是嘉靖年间的重臣,做事带着浓郁的道爷特点,就是主打一个折磨,精神内耗。
尤其是已经被折腾了一轮的石氏,这次又因为百万石交趾米考成,再次被针对了。
王家屏对石氏非常非常不满,他是朝廷命官,这石氏上来就要给他个下马威,他石氏算哪根葱?除了张四维,没人敢这么羞辱他,又不是朝廷行政力量全部失效的王朝末年。
火夫敲锣打鼓的转一圈,不让石氏的布行、米庄做买卖,说容易失火,这好不容易把这些都整改清楚了,第二天,这户房的清吏司胥吏来了,还不让开门,说布尺寸不够、米里面有虫、称缺斤少两,好不容易过关,刑房又来,说是有命案官司,邢房刚走,工房又来了,说石氏苛责穷民苦力,不给工钱。
工房刚出门,火夫又来了!
石氏四处求告无门,银子使了三万两,才清楚,最近巡抚为这交趾米粮犯愁,不就是八万石的米,至于这么折腾?石氏拉了米就直接认捐了,但是市舶司不收,不收的原因,石氏也不清楚,石氏只能费劲的打听,折腾了七八天的时间,才弄清楚原因,市舶司只要交趾米。
石氏老家主今年五十二岁,这养尊处优之下,正是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时候,在这一轮的折腾中,一个急火攻心,人,没了。
石氏开始闹分家,可是王家屏的师爷到了,转了一圈,也不说话,又走了。
是让分家,还是不让?!
“这王家屏好歹毒的手段!”王夭灼往朱翊钧的怀里拱了拱,靠的更近了些,轻声笑着说道,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豆芽了,王夭灼眉眼逐渐张开,的确是倾国倾城。
李太后当初选王夭灼,就是看她是个美人胚子,美人在骨不在皮,大明国事危如累卵,皇后人选,因为各种原因,身份不能显赫,但李太后给皇帝挑了个品行端庄贴心的大美人。
冯保从三丈外走到了一丈处,略显无奈的说道:“陛下,去吕宋宣旨的禀笔太监李佑恭回京了,刚到会同馆驿。”
一个月三十天,陛下就二十四日这一天休沐一天,其余时间,都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就是休沐这一日,还要去军营操阅军马,这日为了陪皇后看满山红遍的枫叶林,一大早陛下就去了京营,陛下和皇后琴瑟和鸣,冯保能看到陛下少有的温情。
冯保也不想奏闻,可是这是大事。
吕宋事涉开海,再加上之前南衙缇帅骆秉良的奏闻,冯保只能选择打破这个美好的画面。
“夫君,天凉了,回吧。”王夭灼十分不舍,可就是再多不舍,也只能这么说,国事为先。
朱翊钧反倒是非常轻松的说道:“没事,不急于一时,再看会儿,李佑恭办事还是有分寸的,若是真的很急,现在已经赶来了,显然是没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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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