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我朱翊镠该有的命运,就是享乐!

熊廷弼听闻眉头直接拧成了疙瘩,呆了片刻,只缓缓的开口:“啊?”

“这是他的生存之道,三千客兵,不多不少,再多了朝廷会猜忌,再少了不能御敌,人生在世,大抵都是如此的不得已。”张居正的确是细心教育,熊廷弼这个文武全才,唯一的问题,就是有点像海瑞那般嫉恶如仇,这是优点,这是德行,但在朝堂上,是致命的缺点。

辽东可出塞征战的锐卒,不能再多,也不能再少。

张居正详细的讲解了其中的奥妙,看事情不要看表面,要从现象出发,找到问题,再从普遍存在的现状中找到出现问题的原因,随后在多种解决办法里,选择一个不是最好,但最合适的办法。

只是怒斥狂骂,根本就不是在培养,是在发泄情绪罢了。

这就是张居正教给熊廷弼的思考方式。

贱儒不是这样思考问题的,贱儒思考问题更倾向于泰西那种,我思故我在,我思故我对,不听我的就是你的错,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异端。

“我有点明白了。”熊廷弼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说道:“非不愿,实不能。”

“然也。”张居正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矛盾就是如此普遍的存在,不做错,做的多也是错。

次日的清晨,天仍然没有亮,潞王府内,宫婢们开始忙碌,一个一看孩子就不缺口粮的美人,来到了朱翊镠的床前,俯下身子,轻轻说道:“殿下,殿下,该起床去听政了,离宫那边都忙起来。”

“啊!二十五日是休沐,今日没有听政,睡觉!不起,就不起。”朱翊镠猛地撩起了被子,盖住了脑袋。

冬日的被子极为暖和,封印之下的朱翊镠昨天就打算好了,他要狠狠的赖床、狠狠的睡懒觉,每月二十五日休沐是早就定好的事儿,天大的事儿,他都要赖床!

潞王府的寝宫是暖阁十分暖和,可宫婢从外面进来,穿的并不单薄,她看着闹脾气的小潞王,有些无奈的解开了大氅,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只穿着一层纱衣,撩开了被子,钻了进去,抱住了潞王,带着些许羞涩和惹人生怜的声音说道:“殿下,今日本该休沐,但离宫说仍要去文华殿,就一早来告知,殿下得去。”

“若是离宫那边怪罪下来,殿下和陛下是手足,自是无碍,我们这些宫婢就遭了殃,要挨罚的。”

“殿下也不想妾身,被陛下责罚吧。”

冰冷的身体让朱翊镠一个激灵,游走的手让朱翊镠彻底醒了过来,他极为懊恼的坐了起来,准备起床之事,刚坐起来,又躺下,钻到了宫婢的怀里,狠狠的在洗面奶上滚了几下,起床气才算是消了。

“咯咯咯,殿下慢些慢些,痒,殿下。”美人一边笑,一边躲避着朱翊镠的手,直到笑声变得有些低沉和压抑的妩媚时,才算是停止了每日叫醒的缠闹,再缠闹下去,怕是要擦枪走火了。

离宫那边的老嬷嬷每半个月都要对潞王府内外进行检查,但凡发现一个美人不是完璧之身,陛下就会收回所有赐下的万国美人,朱翊镠倒是遵从约定,没有在大婚前胡闹的太厉害,吃不到肉还是能喝点汤的。

“还有三年!三年我才能大婚!好气!”朱翊镠开始起床,他还是有些怨气,但是一想到熊大,那些个怨气就消了。

熊廷弼离开潞王府后,那日子过得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早上全楚会馆家学,下午讲武学堂挨揍,晚上还要考校功课,当真是闻鸡起舞,披星戴月。

熊大认为这是他天大的机会,他真的在努力的把握这天大的造化,朱翊镠则认为熊大小小年纪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朱翊镠把熊大送走时候,那真的是敲锣打鼓,熊大这样的人杰在身边,只会耽误了他潞王的躺平摆烂大业!这个熊廷弼在潞王府带着陪练们一起闻鸡起舞,搞得朱翊镠想摆烂,都有些羞愧,熊廷弼一走,陪练们又开始摆烂,潞王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还有什么,比,早上起来,在洗面奶上滚几圈更舒适的事儿?

没有,绝对没有!

天才有天才的宿命,而他朱翊镠是天生贵人,躺平、摆烂、享受才是他这一生该有的命运!

十二个宫婢在寝宫内穿梭着,伺候着潞王起床,这些宫婢个个身材丰腴,身上都穿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走路如同扶风摆柳,妖娆间带着未经人事的青涩,偶尔有阵阵笑声传出。

“哥!我只有十二岁,十二岁!你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么早起来,陪你去上朝,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朱翊镠见到了皇兄,坐上车驾,就开始大声的抱怨!

朱翊钧一个大逼斗扇在了朱翊镠的肩膀上,厉声说道:“朕如此勤勉,你如此懒散,亲兄弟的你,难道不羞愧吗?!”

朱翊镠权衡了一下,自己真的打不过皇兄,才横着脸说道:“哥!你是皇帝啊,皇帝,天底下最大的天生贵人,你一个月就休这一天,就这一天!多大的事儿啊,还能耽误你休息!皇兄如此勤勉,实乃大明之幸!”

“那磨坊的驴还在打盹呢!”

朱翊钧直接被这臭弟弟气笑了,摁着朱翊镠一顿爆锤,才说道:“辽东那边文官弹劾李成梁了,所以今日廷议,休沐顺延到明日,明天你再睡懒觉就是。”

“辽东之事?那是得去文华殿,快些,别耽误了国事。”朱翊镠听闻辽东有人弹劾,才知道皇帝为何放弃了珍贵的休沐时间,要去上早朝御门听政了。

大明有几件事是必须要果断决策的,边方狼烟如宣大、辽东、长崎、吕宋、云南战事,各种突发的灾祸,如地龙翻身、凌讯、黄河决堤等等,这都是需要及时决策,耽误不得,朝廷这头耽误一天就是天大的事儿。

朱翊镠很聪明,但他认为享受才是属于自己的命运。

朱翊钧来到了文华殿正襟危坐,宣在偏殿等候的朝臣入文华殿,朱翊镠打着哈欠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群臣俯首作揖,都是廷臣,不必跪着奏对。

朱翊钧一挥手说道:“兵部侍郎右都御史巡抚辽东周咏,弹劾宁远侯辽东总兵李成梁之事,诸位明公以为如何处置为宜?”

张居正面色凝重的拿出了奏疏说道:“李成梁在铁岭卫建豪舍曰花楼,雕栏玉砌,台榭之胜甲于江南,云集娼妓乐人三千,日夜宣淫,追矿税、征房号、编牛车、拿大户、调夫匠、修牌坊、冒军粮、占军役、诈假官、用非刑、拷财物,罄南山之竹,不能尽书其脏;决东海之流,不能尽洗其秽。”

“此奏疏还有大宁卫屯田御史侯于赵、全宁卫参赞军务周良寅联名上奏。”

忠君体国侯于赵一起上奏,证明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所有人看向了之前的辽东巡抚,现在的户部尚书张学颜。

朱翊镠眨了眨眼,好好好,这么玩是吧!潞王府也要有花楼!而且是万国百花楼!

“李帅的确放荡不羁。”张学颜略显无奈的说道。

铁岭卫花楼之事,张学颜是十分清楚的,娼妓乐人三千?太小看李成梁了,那是汉妓,还有不少万国美人,有些不在贱籍的暗娼、窑姐、家妓,至少也要五千打底。

铁岭卫,说是个魔窟也差不多,再强壮的人进去,三个月也得瘦十几斤。

“那花楼依山傍水,有温泉流淌而过,辽人莫不流连忘返。”张学颜稍微补充了点细节,李成梁的花楼,是建在温泉之侧,总之就是个让人去了就不想回来的地方。

至于其他的事儿,追矿税、征房号、编牛车之类的,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无法造成伤害,之前朝廷欠饷,辽东都司只能自己想办法,后来形成了惯性,就不是那么好改了,这些年倒是不那么穷凶极恶的追索了,追欠之事也逐渐转移到了稽税房,倒是轻松了不少。

稽税房稽税可是有三成留存地方,李成梁手下客兵,在无战事的时候,有一千多人轮流帮着辽东稽税房一起稽税、追欠。

所有的罪名,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诬告。

张学颜在辽东时,万历二年,这花楼其实关了,今年不知道为何,李成梁又把这花楼给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