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你没发现问题吗?发现、处置、承担责任都是地方的小官小吏,中间绕这么大个圈子,全都不用承担责任,不用发现和解决问题。”
“为何?”王崇古的手指搓动了几下,面色凝重的说道:“一放就乱,一管就死,就是朝廷僵化的最直观体现。”
“反正渡来钱和本地私铸钱之争,已经从北魏争到了现在,织田信长只需要抓紧时间印钞,就可以阻拦大明宝钞的肆虐了。”
完全符合王谦对绥远驰道票证的期许。
神户信孝闻言,也是呆愣了下,徐渭出的这个主意,真的好有道理。
神户信孝来的时候和父亲沟通了很久,最终确定了和谈的主要方向。
“有屁快放!”王崇古没好气的说道:“要钱自己去账房支。”
王谦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惊讶无比的说道:“一放就乱,一管就死,的确如此,孩儿都见了很多次,怪哉,父亲不说我都没注意,这是为何?”
这年头出海是个苦差事,只有万般无奈,活不下去,才会想到出海谋生,大明开拓的路上,总有脏活累活要有人干,在织田信长统一了日本后,日本的武士也是有去处的,追随大明强大的水师,烧杀抢掠,大明礼仪之邦,总有些事是不方便做的,比如杀人,倭国正好充当杀人的利刃。
“站在我的角度去看考成法。”王崇古靠在椅背上说道:“就一个考成法,那就不是我能抗衡的了,在我看来,这考成法厉害的地方,反而旁人都没注意到。”
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
“单说张居正的考成法。”
王谦还真的不缺钱,王崇古咽了气儿,老王家都是他的,他就是想要体验赚钱的过程,以及精神追求的自我实现。
“无论是谁都要承担责任,可不就得先解决问题,问题放在哪儿不解决,全都得死,解决了再斗不迟。”
倭国的大名们会成为长崎总督府的帮凶,就他们那个穷凶极恶的样子,消灭掉农户之后,就是消灭足轻,而后是武士,最后是自己。
“所以不存在认输不认输的问题,我的父亲从没有失去恭顺之心。”
王谦考中进士,考成法已经推行,他以为本来就是这样,但其实是大明两百年独有的现象。
代价最终由谁来承受?自然是倭国的平民,过量的货币不断钞法,平民手中的宝钞,今日还能买一石米,明天连一升都买不到了。
徐渭可是读书人,用刀杀人多慢啊,就是五万头猪,长崎总督府的牙兵家和客兵是屠夫,那手中的刀都得钝了,九百万倭人杀到什么时候了?
以四川戥头案为例,衙役知道戥头问题所在,衙役、县丞、知县、知府、布政使、巡抚、六部、文华殿、司礼监、陛下层层上报,再沿着文华殿、六部这个脉络向下层层传递,最后的结果,就是衙役去解决。
所以,一旦织田信长大量的印宝钞,带来的恶果就是,助纣为孽,加速宝钞的泛滥。
王谦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光不够,他根本没有什么发现,一直以来,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孙克毅嗤笑的说道:“那是倭寇。”
“你猜这个圈里的人,有几个人是真心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围着这个问题,为自己争取利益的?”
每一次的不在乎,对倭国而言,都是向更深的地狱滑落。
王崇古撇了撇嘴说道:“拿全家人的脑袋碰一碰吗?愚蠢!”
大明无法安置客兵,织田信长就能安置那些打了几辈子仗的武士了吗?统一倭国或者说自从织田信长上洛之后,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扩张、扩张、扩张,根本不可能停下脚步。
“我其实可以给织田信长一个建议,让他来应对宝钞。”徐渭笑容满面的说道:“长崎总督府这里发宝钞,他也可以印宝钞啊,他铸造的金银铜币,一定会被换成宝钞,那为何要绕道呢?织田信长只需要印宝钞,不就可以和大明宝钞相抗衡了?”
大明不想制造更多的杀孽,但人多地狭粮食产量不足的倭国,对耕地更多、纵深更高的中原觊觎良久了。
神户信孝离开了长崎,他走的时候,见到了别的使者,长宗我部氏、毛利氏、北条氏、上衫氏,甚至还有柴田胜家、前田利家、细川氏、以及德川氏,就是那个老狐狸德川家康的德川氏,这些大名都是织田信长已经征服,或者效力于织田家的大名,他们也绕过了织田信长来到了长崎。
严世藩索贿裕王府,就是严世藩干的最大蠢事,王谦不会这样,王谦可不敢索贿朱常治。
穷民苦力衣食住行才几个钱啊,去折腾那些,还要承担政治风险。
“你发现了吗?”
混淆概念,倭寇就是倭寇。
“不知道啊。”徐渭认真想了想,给了一个答案。
“不知道?”
“但是倭人这条狗,大明不想收。”徐渭探着身子,忽然裂开嘴笑的十分瘆人,他上半身前探,脸半抬着向下压,姿势要多古怪有多古怪,他满是揶揄的问道:“想给大明当狗的多了去了,大明为何要收倭人当狗呢?”
徐渭这番话的第二个陷阱就出现了,平民意识到了宝钞和擦屁股纸一样不值钱,那不是钞法败坏了吗?
要说这东西也没什么新奇的,就是《大诰》里瓜蔓连坐的弱化版,一体担责,但就是这么个弱化版,让大明官场终于不再是一潭死水,整日里以勾心斗角,人情往来为主了。
朝廷两大难题,除了僵化就是臃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