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天下奇闻碑

“哈哈哈!”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了哄笑,陆光祖这个人看起来就很严肃,但是审判的时候,还能把案犯折腾到这种地步。

“送解刳院。”陆光祖不再跟陈绳废话,而是选择了判决,这四十七个案犯,刑部已经部议,只要是没有新的情况,比如新的证据、案犯新的立功表现等等,就会按照部议去判决。

有的会被送解刳院,有的会被送菜市口斩首示众,有的则是流放卧马岗挖煤,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既然部议早已经确定了判决,那公审公判的意义在哪里?

其实很简单,围观的百姓们行使了监督的权力,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原先对于百姓而言,律法根本就不存在,对律法也漠不关心,因为根本用不到,但现在公审让百姓参与到了其中,哪怕是只有一点点,都是法的巨大进步。

这一点从不百姓的反应也能看得出来,诉诸于律法来保护自己,似乎也是一种选择。

朱载堉站起身来,对着朱翊镠笑着说道:“那既然判下来了,百姓也无异议,并没有群情激奋,那我就回皇家格物院了,贤侄啊,好多人托关系跟五经博士说,你在胡闹,我闲暇的时候,也稍微看了下,你做得很好,你哥真的很辛苦,我不懂政治,但我懂人心,你不是给你哥找麻烦。”

“好好干,莫要落了咱老朱家的脸,精神些。”

朱载堉没有称孤道寡,而是以皇叔的身份肯定了朱翊镠做的事儿,并且给予了支持,他是皇帝圣旨里的监国,但他不管庶务,有人请他出山,压一压朱翊镠嚣张气焰,朱载堉忙于万物无穷之理,今天既然看到了,索性就直接表态。

“谢皇叔。”朱翊镠也没想到对政务漠不关心的皇叔,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支持他的行为。

“陛下有句话说得好,你不关心政治,但政治会关心你,政治嘛,人集体决策的活动,影响到了所有人,虽然我不关心这些,但我知道你做的是对的,镠儿,大胆的做,真的把天捅破了,就是我纵容你的,出了事,让陛下怪罪我就是。”朱载堉可不是空口白牙的支持,而是做了担保,揽下了罪责。

天下罪之,就找他朱载堉的麻烦,小孩子不懂事闯了祸,可不就是他这个叔叔担责任?

朱载堉走了,让寄希望于德王从格物院里出山,制裁朱翊镠的贱儒们失望了,朱载堉已经在公审现场,明确表态。

干得好!继续干!精神些!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不能脱离社会而独立的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关系存在,有人托关系让五经博士请朱载堉出山,朱载堉也有点烦,四十八匹马力的蒸汽机要试车,作为格物博士,朱载堉非常忙,这么一表态,就没人来烦他搞研究了。

四十八匹马力的蒸汽机顺利试车成功,这个好消息伴随着公审试点的结果,送到了南巡的皇帝手里。

“不是,皇叔整天研究些啥?”朱翊钧看着手里的奏疏,一脸古怪的对着坐在另外一侧的张居正说道:“皇叔居然说,一个人等于1.28匹马?”

一马力的定义非常明确,一匹马连续干四个时辰,共将七十二万斤水提升了一丈,朱载堉找了五十个壮劳力,经过试验,得到了一个人等于1.28匹马。

“整个论证是非常严谨的,人比马匹耐力更足,人力贱于畜力。”张居正看完了朱载堉的奏疏,对于四十八马力的蒸汽机试车成功,张居正由衷祝贺,对于朱载堉论证人到底有多能干活,张居正也表示了肯定。

一个滑轮,一个大水桶,除了吃喝拉撒,人一拉就是四个时辰,干的是马的1.28倍。

“陛下要去济南府吗?”张居正询问皇帝下一站,陛下顺着驰道来到了青城县。

现在大明皇帝有两个选择,从青城沿着驰道向东,过青州府至胶州湾密州市舶司,第二条路线则是入济南府,向泰山、兖州入徐州,这两条路线都有准备,就看皇帝陛下本人的意志了。

“去密州市舶司。”朱翊钧也没有多犹豫,直接告诉了张居正他的选择。

“陛下,山东巡抚王一鹗,是陛下一手提携,当时所有人都因为他是徐阶门下,不认可他,是陛下力排众议,将其升转到了山东做巡抚,这不入济南府,是不是有点太伤他了?”王崇古说出了张居正想说的话。

王一鹗是帝党,而且是铁杆,在顺天府丞干了十年,终于捞到了升转的机会,现在过山东,不到济南,这就是不信任,王一鹗日后在山东,想做什么,都有点束手束脚了。

“陛下,山东巡抚王一鹗到了。”一个小黄门匆匆走了进来,俯首奏闻。

“这说曹操王一鹗就到了,朕可没宣他来见。”朱翊钧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宣。”

大明皇帝无论是北上还是南下,都不会进济南府,当年靖难之战,铁铉差一点就把朱棣用千斤闸压死这件事,到现在都是个禁忌,武宗南巡的时候,也没过济南府。

大明皇帝不去济南府,但山东巡抚可以来青城迎驾。

按照皇帝临行前的圣旨,各级官员不得为了迎驾离开辖区,王一鹗为了迎驾跑到了青城山脚下的青城县,就有点擅离职守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一鹗甩了甩袖子,行了个五拜三叩首的大礼。

“王一鹗,你可知罪?朕有明旨,不得擅离。”朱翊钧佯装愤怒的说道。

王一鹗再次俯首说道:“臣不知罪,陛下经行即为御道,臣为京官自当随扈左右,既然不是外官,就没有擅离职守之说了。”

“巧言令色!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勉强说得过去,免礼吧,坐下说话。”朱翊钧手一引,示意王一鹗坐下。

这也不算是理由,王一鹗的官职全称的确是副都御史巡抚山东,他的确是京官,巡抚只是派遣,不在地方官的范畴,和浙江巡抚吴善言一样,和当地势要豪右沆瀣一气的结果,就是死罪难逃。

“陛下,臣有一个件趣闻。”王一鹗坐下没有先谈正事,而是开始了闲谈。

“哦?”朱翊钧好奇的说道:“是怎么样的趣事呢?”

“青城县的何员外有一个儿子,打小就比较懒散,仗着家里有点家底,做什么都没什么耐性,那是文不成武不就,这不是前段时间院试,要考秀才吗?忽然,他这个朽木不可雕也的儿子,就成了天才。”王一鹗开始讲这件趣事。

何员外是青城县有名的大户人家,家里有个小儿子,叫何振言,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懒,不是笨,是懒,请的家学先生教不了,十里八乡闻达之士也教不了,再加上父母的纵容,何振言就一直厮混,这眼瞅着到了十六岁,到了婚配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