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分手

少女的野犬 曲小蛐 2548 字 3个月前

【费师兄】:师妹,你和那家洗车店的人,认识?

别枝从方才办公楼外就在思索,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那人说了什么,才会让费文瑄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她的好奇心向来少得罕见,恩师潘成恩没少暗示过她,要试着给自己作良性调整和梳理。别枝也试过了,可惜收效甚微。

但今夜,这点好奇心几乎失控。

汹涌到甚至驱使她想要在凌晨0点这种时候,给费文瑄拨去一通电话,问个究竟。

理智尚存,于是那点好奇屡屡探头,又屡屡被别枝自我折磨似的打压回去。

为了给自己转移注意力,别枝飞快又漫无目的地拨过一片片手机软件。

直到问答app再次跳入视野。

别枝指尖停顿,想起了自己问的那个问题。

没多犹豫,她垂手点了进去。

后台数字果然如她预想的,少得可怜,只寥寥几个答案——

《出国几年回来后,遇到当初被自己甩了的初恋男友,发现他非常落魄,我该怎么办?》

【麻麻我今晚不回家辣】:

还用问吗?那肯定是烧香啊。

感谢老天爷让你躲过一劫。

【冬夜的青蛙】:

题主这个问题太宽泛了,很难给建议,还是具化一点比较好。比如说,交往时候你初恋男友对你好吗?分手的时候,是你渣得他吗?

【C小调进行曲】:

我只有一个问题,初恋帅吗?

【麻麻我今晚不回家辣】回复【C小调进行曲】:废话,肯定不帅啊,要是帅怎么会被甩?

“……”

别枝的目光在第二个回答上停了很久。

然后阖眼,仰头。

夏夜燥热的风早已在凌晨的阴云下渐渐冷了,路灯的光灼得视网膜模糊,跟着陆离的光影交错,斑驳。

她在风里嗅到雨的味道。

于是以第一滴雨作韵脚,思绪就像一套被时光遗忘的老旧的唱片机,吱吱哑哑地放起了旧日的序曲。

别枝看见自己躲在记忆中那栋老楼的楼道里。

窗外是沉闷的,快要将天都压垮下来的暴雨。

少年就站在雨里,淋了一整夜,从天黑到黎明。

总是凌乱不羁的碎发湿得淋漓,掠过他冷白的额角,像瓷器上的裂痕。被雨水浸透的黑T恤狼狈地坠在身上,将他肩胛骨的棱角都分明嶙峋。

病意的潮红覆过苍白,漆黑的眸里也像下过一场不留生息的暴雨。

随时会倒下,却又固执地,死死望着楼前的空地。

别枝缩在二楼的窗户下,平静得近麻木。听那场暴雨起了又歇,停了又起。

她终于还是拨出那通电话去。

暴雨是背景音,将少年往昔总是桀骜带笑的眉眼都湿透,狼狈得只剩绝寂。

“见一面,别枝。”

嗓音是高烧里犹如被烙铁烫破又被冰沙封刻的沉哑。

喉结滚动得涩然,他舔咽下薄唇内咬破的血腥,掀起湿漉的眼睫,看向五楼紧闭的窗。

“就一……”

“庚野。”

少女安静的话音,清晰地穿过雨幕。

“该说的话,我已经让人转达了。你一定要来,那我就再说最后一遍。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只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需要有人帮我。那个人刚好是你,而已。”

“……”

手机里暴雨与窗户外的交叠,共鸣,铺天盖地。

别枝阖上苍白的眼皮,竟分辨不清,耳边漫长死寂过后,那声犹如砂纸低哑磨砺过的,究竟是少年的笑意抑或是压低的沉闷晦暗至极的泣音。

全都破败不堪,碎得拾不起。

“庚野,别再来找我。”

而少女的语气轻,快,像是一支悠扬的小调,敲下最后一个休止符的重音:

“别犯贱了。”

“……”

天穹倒压,暴雨俱寂。

别枝亲手将她的少年自尊撕碎,践踏进污泥里。

后来在大洋彼岸的某个灿阳天里。

她固执地留到那时的旧手机,终于收到了那个熟稔过千百遍的号码的最后一条信息。

“你记着,”

“是老子不要你了。”

——

路灯下,雨滴砸过女孩的眼角。

别枝蓦地战栗,像从一场噩梦里骤然苏醒。

可眼前到尽头,依旧是化不开的夜色,浓如墨雨,无边无际。

别枝轻吸气,垂眸,手机的光映在女孩漂亮而又没有表情的五官上,像一件易碎的冰冷瓷器。

她在那条问题下指尖起落,回复就发了出去。

【AD钙奶】回复【冬夜的青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