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拜玲耶,此刻她正教着一位教官跳舞,偶尔视线扫过,就会跟贺天然不经意撞个正着。
然后,还有一道目光,贺天然不敢去看。
如此又过了一个小时,篝火晚会很快在一阵嘹亮的军歌声中结束,男男女女好不容易凑到一块,自然是三五相约回归军营,贺天然几个因为被嘎子哥发现从食堂偷了几个地瓜出来,从而被罚着负责熄灭篝火。
蔡决明因为自己的口才,今晚收获颇丰,跟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求着贺天然与胡岳帮个忙,自己先送女生回寝室。
而胡岳也好不容易在最后跟自己专业的一个女生搭上线,正在关键时刻,不能松懈,所以这件事,就落在了贺天然一个人的头上。
妈的,地瓜偷是一起偷的,吃也是一起吃的,现在见色忘义,多损呐。
贺天然对此也没什么脾气,在两人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放他们离开。
花了一刻钟的功夫,将篝火熄灭。
贺天然就这样赶着月色,独自一人走在了返回军营的路上。
而就在忽然间,在这静谧的夜晚,一道宛若海妖一般的缥缈歌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歌声轻轻柔柔地传进了贺天然的耳中,他身体一怔,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细细听去,歌声里认真唱着的,正是自己方才弹奏的《贝加尔湖畔》。
“多少年以后,如云般游走,那变换的脚步,让我们难牵手。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
贺天然缓缓靠近那歌声的源头,月色洒向海面泛出点点的幽蓝,他的心潮也随着海浪潮涨潮退,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之内,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坐着那个让少年熟悉不已,却又陌生至极的姑娘。
温凉徐徐的低吟浅唱着,贺天然走来的脚步踩在沙砾上,发出细碎的窸窣声响,女孩停下歌声,她侧过头,帽子被她放在了手边,海风吹过她已不算短的头发,几缕发丝挂在她的唇边,眼角,她伸出手,轻轻捋了一下,露出泛着月白色的面容。
贺天然似是遮掩地轻咳一声,走到礁石旁:“咳~刚才怎么不见你唱歌啊?”
温凉缓缓收回视线,含笑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跟学姐跳舞呢?”
这是两人自艺考之后的第一次对话,而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半晌后,还是温凉先开了口。
“要不,一起坐一会?”
“嗯……”
贺天然两步跨上了礁石,坐在温凉的旁边。
“暑假……过得怎么样?”贺天然问道。
“难得清闲下来,好吃好玩好睡,你呢?”温凉回应着。
“我?”贺天然笑着低着头,然后又抬起,沉声道:“假期漫长得不像样子,感觉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少年很疑惑,在那场如梦一般的未来里,他确实做了自己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见到了未来的自己,也成为了那个未来的自己,当经历过所有不幸后,他好像确实原谅了那个背负着罪业的温凉,他以为,这就是那个使她堕入轮回的心念所在。
可是当贺天然重新睁开眼,世界又一切如常,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记忆里,还是有个短发女生曾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帮助他,爱上他,最后引导着他走向了一个光明的未来,直至消失不见……
一切都没变。
最终,贺天然还是没弄清楚,这段感情的因果,究竟是从何而起。
温凉见贺天然陷入沉思,她扬起头,双手撑在身后。
“之前翻朋友圈,发现你跟曹艾青终于在一起了,恭喜你啊。”
“终于?”
“啊……也许在我看来,你们之间的感情七拐八拐兜兜转转,不过结果是好的就行,而且我也有预感,你们迟早会在一起的,毕竟这也算是你的夙愿嘛。”
“是吗,谢谢啊……”
面对温凉的祝福与解释,贺天然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气氛有点微妙。
“你……你跟黎望处得如何?”
“黎望?”温凉眨眨眼,显然不清楚为什么他会突然提到这个名字。
“对啊,当初你帮他看榜也好,联合考试那会也好,感觉你们之间挺有戏的。”
温凉闻言,抿嘴轻笑起来。
“不是啦,他跟我是培训班的同学,而且人家有女朋友,就是之前一直坐我旁边,后来跟他跳舞的那个女生,我跟你说,别人未来可是模范夫妻,甜蜜着呢。”
贺天然挠挠头,这误会可闹得有点乌龙,不过温凉的话反倒是提醒了他,他随即问道:
“对了,你跟我说过,你是隐约记得未来的事情的吧?”
温凉一顿,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贺天然有些迫不及待,但又来不及措辞地磕巴说道:
“那……那你记不记得……你……就是未来的那个你……是怎么重生的?”
“‘她’既然都没告诉过你,那我就更不会了呀……”温凉给出一个是是而非的理由。
贺天然一时语塞。
温凉望着荧蓝斑驳地海面,出神地轻声说道:
“反正都过去了呀,现在大家都能不亏不欠地好好生活,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贺天然哑然失笑,半晌后学着女孩的样子,双手撑在身后。
“是啊……没错……好好生活,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男孩忽然有些懂了当时温凉在电玩城找到自己说出那番话时的心情,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外如是。
“不知道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