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许需要做一份亲子鉴定。”许然斟酌一下开口。
他不是原身,不贪恋裴家的富贵也不奢望他们的亲情,哪怕没有成年,他也多的是法子养活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就不该赖在别人家。
裴绪冬本无心观看裴父教育许然的场景,已经走上了半截楼梯,闻言很是惊疑不定地看了许然一眼。
六月的夜里还有几分寒意,对方只穿着单薄的校服,肩膀处的血迹晃眼,只一眼,他就有些移不开视线。
许然说的话叫人惊心,按照从前的经验,裴绪冬会觉得他又在无理取闹,可现在许然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裴父只觉得要么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么这个逆子脑子出了问题,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怒气,“明天给你请假,你先回房……”
许然打断他的话,语速放慢,“我确实不是您的孩子,希望您可以和我做一份亲子鉴定。”
他紧急呼唤系统,系统连忙调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
资料上有用的部分标红,系统甚至还在一旁画了小星星,许然憋着笑照着念,“我母亲的血型是A型,今日在医院里我才知道我的血型是O型,但我记得您的血型是AB型?”
憋着笑的语气落在旁人耳中就是因为强装镇定有些颤抖。
裴父一时怔在原地,“你说什么?”
楼上“啪——”的一声响动。
裴夫人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她的手紧攥着扶梯,眼睛里似有泪光,嘴唇哆嗦得厉害,一字一句,“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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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绪冬的注意力从许然身上收回,忙跑过去扶住她。
裴夫人精神状态本就不好,此刻眼神都有些涣散,裴绪冬怕引她发病,强硬地拉她回房,略有些踉跄的步伐却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许然轻叹一口气,他也许明白了快穿局为什么会有清除情感与记忆的服务了,演员在明知一切都是扮演的情况下都可能出不了戏,更何况快穿局的员工,他们面对的都是真实的人。
“我很抱歉……”许然重新看向裴父,这个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男人,在四十几岁的黄金年龄却被愧疚折磨得有些筋疲力尽了。
许然上前几步拿走了裴父的咖啡,“天太晚了就不要喝咖啡了。”
“我会离开裴家,您没有做对不起您妻子的事情,是我和我母亲对不起您。”
裴父觉得自己应该在做梦。
“等……明天做了亲子鉴定再说吧。”
他花了十几年才接受自己有个私生子,突然告诉他其实不是,换做是谁都得懵。
许然知道亲子鉴定的结果,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让出道来示意裴父先走。
“我不是要怀疑你的意思,”裴父的神色有些迟疑,“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血型的?”
许然从记忆里扒拉一圈,终于圆了回来,“您之前住院,我看过病例。”
许然受了伤,身上校服还染着血迹,脸色也苍白,额前碎发微湿,但身形挺直,眼神也透亮,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裴父是不喜这个孩子的,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绝不会辜负妻子,没办法接受自己和别人的孩子。
但这个孩子被引到他跟前,他从前的一腔真情成了做戏,上流圈子的聚会开始拿他的家庭当做谈资,他最爱的妻子积郁成疾,与他离心,他的儿子一夜长大,与他越来越疏离,他的一切,都因为这个孩子变得破碎不堪。
他想,养他到成年,然后就叫他离开,然后用余生去赎罪。
不管这个孩子多不甘心,多不情愿,都要狠下心,叫他离开。
早知道是要离开的人,所以从来也不会投注感情,给他避风之地,供他衣食住行,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全部,虽说稚子无辜,可人心都是偏的,他爱的是妻子和妻子为他生下的孩子。
可结果这个孩子竟然不是他的儿子,本该是叫人觉得轻松的事情,本该……
他明明只把这个孩子当做一份累赘的。
但许然平静地说出自己并不是他的孩子的话,让他心中有些刺痛。
他一直逃避那件事,不仅伤害了妻子和绪冬,可能也伤害了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