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两三句后,对方趁你叔叔不备打晕或者打伤了他,在他头上留下了致命伤。然后把人扔下了桥。”
喻姝深深地望她一眼:“你不觉得,法医当时在尸检报告上也做了假吗?当然,这也可以不叫作假,只是不当心没留意罢了。”
她看着施采低下了永远神采飞扬的脸,像是失了一缕魂魄一般,整个人霎时间没了什么生气。
年幼的时候,跟着叔叔出来‘放风’,呼吸田野间充满自由气息的空气,对施采而言,她以为只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春游。
虽然时不时有着棘手的命案和不那么美妙的铁锈味,但施采总是觉得燕京的空气比不上这份自在。
她当时多么天真。
她以为血只会流在别人的身上,却不明白穷山恶水,天高皇帝远的道理,野蛮粗糙可以肆虐所有文明。
叔叔的血都流光了,她没能看到最后一面,但不妨碍她眼尖地看见白布下的一只手,如此苍白渗人。
他们说叔叔几乎流光了身上一半的血。
夏日的风是温热的,溪水也没那么凉,她的叔叔惨死在了殴打和溪涧里,她为此心痛很多年。
也是从那时起,她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脑袋地往大城市钻,哪怕在燕京住着潮湿逼仄的地下室,也不愿意回老家住宽敞的乡下平房。
因为不管她怎么吵闹哭喊,干出多么引人注意的事来,赣城分局的那些人都以一种令人发指的效率完结了她叔叔的案子。
她父亲只是个在燕京县域混日子的基层小领导,接到女儿为弟弟喊冤的电话,不仅没有安慰和伤痛,反而觉得弟弟不安分守己。
放着好端端的青云路不走,非要去乡下美其名曰历练,这不是找死吗?
那时,施采才发现。
原来父亲那么恨自己的弟弟,恨到时不时把死去的弟弟拉出来教育她们姐妹,做人要脚踏实地,要循规蹈矩。
否则就会是曝尸乡野的惨样。
而施采自从决意入伍后,她父亲便声称要和她这种狂妄自大的女儿断绝关系,她压根懒得理会。
到现在。
施采静静翻到了她父亲发来的消息。
倒说不上多么讨好奉承,还是端着一家之长的架子,恩典地表示,你可以回家来吃饭了,你妈妈很想你之类的鬼话。
“你舅舅到底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