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也没想到自己会和葛玥童一起坐在迎大东门他上次和米新荷一起喝咖啡的的那个咖啡店的小隔间里,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只有自己和葛玥童两个人,严青玉还在桌子上放着呢,陈言自己要了一杯温水,当然两个人都喝温水是不行的,葛玥童给自己要了一杯洛神花茶,冰的,里面还有新鲜柠檬片,陈言看着那颜色都觉得胃在反酸。
陈言的手机一直在震,他平时手机基本都是静音的,今天特殊,为了收虞移的信息方便,现在两个人或者说三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坐着,当然其中一个也不可能发出声音来,陈言的手机就一直震个不停,打开一看果然是虞移,问陈言情况怎么样了,有问你们现在人在哪之类的,发了十几条,陈言随手点了发送位置,虞移那边总算是安静了。
葛玥童出了那么多汗还大哭一场,从洗手间回来看到自己的饮品,一边拉开椅子一边就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到杯子里只剩冰块才停,看得出来是真的渴了,陈言拿起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又给葛玥童点了两杯,下拉菜单的时候注意到原来这个饮品还可以按壶点,干脆就给葛玥童点了一整壶。
放下手机陈言自己喝口水,他是真的好累,两条腿都微微的有些抖,一进空调房就把自己的外套给套上了,时隔三个月再次来到这家店,店铺没什么变化,也没什么人,店员懒洋洋的不爱说话,店铺里回荡着音量还好不算大的短视频神曲,更显冷清安静。
两个人都没说话,不过也是,陈言自己也很累了,更别说葛玥童,午饭的时间都过了,陈言自己不觉得饿,他从受伤到现在好像就已经丧失了感觉饥饿的能力,所以他只是喝点水,但是对面的葛玥童应该还是要吃饭的,陈言刚才点单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家店有简餐了,他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直接给葛玥童点一份什么吃的,毕竟现在的葛玥童好像正在手机上看公墓,神情倒也平静,这让陈言稍稍松了口气,感觉葛玥童好像也没他想的那么傻,遇事还是能分清主次的,这样就好,陈言正想问问葛玥童有没有接到董青山的电话之类的,然后在赡养费这件事上预备想怎么办,只是一直拿不准葛玥童现在是不是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所以也没有贸然开口,现在这么看葛玥童应该是已经冷静下来了。
“你饿吗?”陈言注意到葛玥童快速的浏览完了公墓的信息以后开始在手机上搜索海葬和生态葬,然后有些气馁的退出了界面,想来也是,严青玉的骨灰早就已经被深埋处理了,现如今桌子上的严青玉估计也就剩下一些零星遗物给家属认尸提供便利以及留作念想之用,没有骨灰怎么可能海葬,总不能自己去随便往海里一扔,生态葬估计也悬,一个衣冠冢还搞什么环保可降解呢,但是搞到公墓去还是真的不便宜,陈言一想到这又觉得自己还是挺为难向激川的,原来身后事这么麻烦,死了干净原来也只是那个死了的人真干净了,身后事还真就是谁最在乎谁最麻烦。
“我已经点了吃的了,”葛玥童抬起头,一双眼睛虽然还是红红的,可是眼神已经变得有神且坚定,“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去隔壁面馆点了两份烩面片,老板说做好送过来,这家口味还行,也不知道陈律师你爱不爱吃,不过还是先对付一下吧。”
陈言说不清楚,葛玥童喊自己陈律师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有些好笑的,陈言小时候没什么具体的理想,就是听小学老师说好好学习就可以去很远的地方上大学,于是就把跑得远远的去上大学当成了自己的人生理想,等高中发现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以后,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自己死得值,后来这又死不成了,活又没什么好活的,又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在自己不死不进去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报复。高考完了向激川说学法律他就真的去学了,学完出来忙着送董春友一程,送完了又忙着接受这辈子也走不出玉成村了这个噩耗,陷在这个泥潭里事情都还没完,求解脱最后还得是靠一个死……
十年了,他甚至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其实还是个律师,或者说他总也不愿意主动去想起这件事,毕竟这都不重要了,他甚至在想当初花钱上这个大学到底为了什么,他只是廖华锦养的一条狗,当狗又不看文凭,是桦林制衣的老板杂役叉车司机,是一条土狗工作室的唯一裁缝,这些主要靠技术,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出了玉成村别人都叫他小言,回到玉成村大家都叫他小陈,还真的从来没人喊过他一声陈律师,好笑,真的,有种说不上的幽默感。
就这个律师的身份,说来也很好笑,陈言挂的那个律所每年都在帮陈言搞年审,陈言知道一方面当时的那位法务大哥作为合伙人肯定也是面子足够大的,另一方面这催收工作还真的是一向缺人,不然真的没理由这都十年了对方会把自己挂在名单上,法律这行太饱和了,普通的律师是真的不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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