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玥童现在才明白,那天晚上陈言到底是给谁烧的纸。
她没想到,自己和陈言一起住了八年,竟然都不知道陈言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出去给他姐姐烧纸。
陈言自己也说关于这个姐姐的情况他知道的也并不多,只是很确定确实是有这件事,他从小没亲人也没玩伴,也是都记事儿了才偶然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姐姐,当时可能也是真的很渴望陪伴吧,一个人成长的童年真的很孤独煎熬,所以就会把一些童年时期的情感和想象寄托在这个不存在的姐姐身上,然后就慢慢养成了给姐姐烧纸的习惯,毕竟这个姐姐从来不会打自己骂自己,这对陈言来说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亲情体验了。
其实陈言说的也不多,毕竟其实关于这个姐姐的事情起因和过程都非常的简单和清晰,他说的很平静,也很慢,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就好像是在背着一段早就滚瓜烂熟的课文,甚至杯子里的茶都还没有凉到可以喝的地步,陈言就已经把他姐姐的事情给说完了。
“你也知道我最近这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我自己有时候也是恍惚的,分不清幻觉和真实,”陈言端起他自己的那个茶杯抿了一下,显然还烫,又把杯子放了回去,“我昨晚可能是做梦吧,梦的内容不算很愉快,但我自己也醒不过来,”陈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早上虞移给我发信息说我昨晚是抱着你睡的,这个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所以我认真想了很久,零星能回忆起来昨晚好像是梦到有个女孩子在叫我,不过我以为那是我姐姐,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虞移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是很认真的在向你道歉,不是找借口,就是道歉。”
“没关系,”葛玥童看着对面还是一脸憔悴的陈言,嘴唇都有点发抖,她了解陈言,自然也知道陈言今天能对着她说出这番话是多艰难的一件事,这好像也是第一次,陈言和她说起他自己的事情,葛玥童其实一点都不在意陈言昨晚伸手抱住自己的原因,因为葛玥童很清楚的知道那肯定不是因为自己,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觉得冒犯,“这个真的没关系。”
“虽然可能这时候不该这样说,”陈言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说话,现在动嘴多了,嘴里的伤口和脸上淤青都在隐隐作痛,但他根本就不在乎,甚至觉得应该再痛一点,毕竟他又做了件坏事,应该得到报应,“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昨晚你应该也挺难受的,所以我是真的非常抱歉。”
“没关系,”葛玥童起身走过去伸手就把陈言抱住了,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在一起的香味以后,葛玥童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就冒出来,其实读研以后伴随着自身的成长和成熟,葛玥童也已经慢慢走出了自己的心理阴影,甚至陈言不提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可是陈言自己都这个样子,居然还惦记着她的这些过往,葛玥童感觉到陈言头顶的那一绺头发在轻轻蹭着她的下巴,她一直都想要为陈言做点什么,她也一直都惭愧于自己没办法为陈言做点什么,现在居然只是伸手抱一抱,就能让陈言能平静下来,葛玥童觉得自己总算不再是那个被帮助和有所需要的那一个了,她觉得自己的焦虑得到了缓解,就在刚才抱到陈言的一瞬,她感觉很平静,只有眼泪在不停的掉,“我也很高兴终于为你做了点什么,真的,我终于也能为你做点什么了。”
虞移回到迎大十一点多了,正好是午饭的点儿,从西门进校就看到了米新荷骑着个电瓶车正在等自己,女朋友的出现让虞移一扫这两天的疲倦,摇着尾巴就跑过去了。
“陈言学长真的就这么喜欢作死吗?”米新荷特别喜欢吃三食堂这家新开的卷馍店的招牌卷馍,已经连着吃了好几天了,“说真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觉得他是个挺积极正向的人呢。”
“他演技多好啊,”虞移很少来三食堂,保险起见点了一份土豆牛肉盖饭,“真的不是我夸张,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他会骗人的人,要不是他演得好,他的问题也不至于拖到现在,都这么严重了才暴露出来。”
“哎,那你赶回来上课,童童一个人在那边能行吗,”米新荷叹口气,进而又担心葛玥童一个人留在前城顾不过来,“对了,你早上和我说昨晚陈言学长抱着童童睡的,他俩是在一起了吗?”
“没呢,”虞移往嘴里塞一口牛肉,“你说多急人啊这事儿,但是这两个人偏偏就是一点都不着急,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学长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只要这个阻碍还在,他俩一定没戏。”
“那怎么办,我们总得想点办法吧,”米新荷还要了一碗冰渣绿豆,正舀起一勺往嘴里送,听虞移这么一说勺子又放了下去,“他们两个人不能没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