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休射的那一箭瞄准的是祝筝心口,但她怀里恰巧抱着祝家三口的牌位,或许等一辈子终于等到了列祖列宗的显灵,箭被牌位挡偏了几寸,射穿了她的左肩。
痛是痛极,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这副将死的样子,不过是演给他看。
祝筝紧攥着羽箭狠狠戳进他眼窝,滔天恨意淹没了神智。
前世祝家上下被血洗凌辱,姐姐被阵前强辱,他口口声声装作对姐姐情深至极,却甚至分不清她们二人哪个是祝筝哪个是祝清。
今生她一生并无大志,与朝堂纷争敬而远之,自知螳臂当车,报仇无门,不过苦苦求索一份安宁,苟且偷生而已。
凭什么,凭什么两辈子都毁在他手里!
公仪休的血顺着祝筝的手腕流下,祝筝气喘的短促又激烈,几乎发出轻微的哮鸣,咽着喉口的血把话还回去,“我也不信……真的杀不掉你……”
公仪休挣扎的厉害,一只手去掰眼睛里的断箭,另一只手猛地掐住了祝筝的脖子。
祝筝咳出团团血沫,像按着一条力气极大的鱼,但很快发现他有一只手似乎使不上力,左支右绌之下,和她一对一只手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白雾掩下,远处的黑甲卫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须臾,无数脚步声向这边靠近。
祝筝已然明白,今日横竖无任何生机可言。
前世死的不明不白,今生死了也要拉个垫背。
她抱紧了怀里的牌位,祝家英灵见证,她祝筝今日,就要手刃血仇,赴一场迟来的报仇雪恨。
祝筝眼神一凛,抓紧公仪休的衣襟,用尽力气翻滚至岸边,跃身跳入了戈白河中。
戈白河水流湍急,河水冰冷刺骨,落水时犹如鞭笞,祝筝掉入水中时也不曾松开断箭,死死按着公仪休不让他浮出水面。
滚滚河水很快将缠打的二人冲散。
公仪休淹没在一团血迹里,沉入河水中。
祝筝闭气沉浮,抓住了一节腐木,把脑袋浮在了水面上。
河流仍带着她向前,不知随波逐流了多久,最后冲到了一处河滩上。
四周荒无人烟。
祝筝仰面躺在松软的淤泥中,用手捂了捂淌血不止的伤口。
方才那支箭力道不算大,被身前的牌位挡了一下,原本不算致命,但被她一拔,变成了硕大一个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