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到自己的血在快速的流失,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冷的骨髓都长出了崎岖的尖刺。
这种冷和痛,她已经经历了两次,此时竟没那么害怕了。
天上洒下些白素粒子,落在脸上,冰凉凉的。
浓雾开始散去,一场大雪将至。
远处响起几声炮竹声,衬出此时过分的安静,平白生出无尽的凄怆。烟花的残光,如浮光掠影,燃起一点璀璨,消失在重重的雪与雾之中。
祝筝动弹不得,艰难地侧过身,勉强看向东南方向,那边有个苑子叫听箫苑,里面有一间挂满了红彩的喜堂,有她要嫁的郎君……
她想看清自己今生死在哪儿,却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直到眼前却越来越黑,什么也看不清了。
好疼……
真的好疼。
雾锁山川,茫茫的薄气如丝缦缠绕着祝筝,血染红衣,她蜷成一团,似一颗红豆被包裹在巨大又死寂的白茧中。
她的思绪开始混沌,如同散开的丝线,零碎的记忆飘进来。
前世她死后第二日,似乎正逢一个节日。
街头巷尾依旧热闹,米粥店里冒出腾腾白气,小孩们捧着五谷和红枣去换粥喝,边唱边笑着,“小孩小孩你别馋,过完腊八就是年……”
是腊月初七。
今日也是腊月初七么……
真是巧……
倘若没去月老庙,倘若没求签,倘若没突然决定回祝府,倘若没半途回去取东西,倘若她没选走这条路……
都不会这样巧。
祝筝脸色显出些尽头的灰白,水里泡了太久,指尖都变得僵硬冰凉,昏沉地把手缩进湿透的嫁衣袖子里。
触到一团软软的布料。
是一只绣的勉强像样的鸳鸯荷包。
她方才折回一趟祝府,就是去取这个了。
做了那么久,总怕拿不出手,但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拿得出手拿不出手,容衍收到都应该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