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圣人之盗

师刀 万象澄澈 3529 字 1个月前

好像被茹毛饮血的不是鼠肉,而是陈含玉一般。

陈含玉将手中么凤放开,么凤唳声幽怨,振翅而去,绕殿飞旋。

看着何肆蛮夷不食火者的举动,陈含玉微微皱眉,带着些嫌恶道:“你吃这玩意儿干啥呀?够恶心的。”

何肆却没有感到一丝膈应,这数月未曾腐烂的鼠尸,在被何肆吞入腹后,却是瞬间开始融化。

周天火候,取坎填离。

明明早就不能自主运转的霸道真解忽然故态复萌,眨眼间融成一颗米粒大小的血食。

本来假手于庾元童而发生的几口气机,也是瞬间被其吸引,体内似乎刮起一阵抟风,红丸将那无色的气机牵扯缠绕在一起,一息百转千回,染上一丝红晕。

何肆瞬间精神抖擞,却也迸发出一股极端的饥虚。

好像饿了三五日一般。

何肆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这种感觉何肆体会过,上次在蝙蝠寺,李嗣冲握住他的手,叫他感同身受一番饿鬼之苦。

现在这份饥需只是来得突然,若论难捱的程度,其实小巫见大巫。

何肆咬牙拄着龙雀大环支着身子,默默忍受饥虚。

那是一种只要享受血食就能即刻恢复的直觉,再看眼前从皇帝到随侍都是武人,似乎都变得甘旨肥浓起来。

何肆摇摇头,甩掉这种恐怖的想法,

同时何肆也清楚的知道了腹中那颗米粒之珠不过是回光返照,急需血食的充盈蕴养。

否则便要沦为一颗再无灵性的血食。

李嗣冲虽然无法内视何肆体内情况,却是对此早有预料。

霸道真解若是真这么好摆脱,他也不会现在还深受其害了。

好在事不过三,现在何肆体内的红丸不过是强弩之末,只要何肆能够挨过这一阵子“饥则食之”的本能,那无根红丸自然坏灭,散作周身,再来几遍简简单单的抽丝剥茧也就差不多了。

何肆不懂,地、水、火、风是体,成、住、坏、空是性。

体性一对。

之前姜素或者宗海师傅的手段,都是助他稳住自身的成住坏空,因为那时候何肆的体内已经没有红丸了,只能聚拢霸道真气,稍稍阻滞坏灭成空的发展。

早安语

而李嗣冲能为何肆做的,就是将血食之祸从他人身的地水火风中完全抽离。

《金光明最胜王经》有言道:“地水火风共成身,随彼因缘招异果,同在一处相违害,如四毒蛇居一箧。”

李嗣冲不算深谙佛法就精意,但有时候,治本还不如治标。

陈含玉看向李嗣冲,饶有兴趣道:“永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李嗣冲回答道:“说易行难,总而言之,就是再把他腹中的红丸弄出来就好了。”

陈含玉眼中精光一闪,“怎么弄?剖出来?”

何肆抬头对上陈含玉那跃跃欲试的眼神,这回是连暗自咒骂的心力也没有了。

李嗣冲笑着摇头,“倒也不失为一个笨办法,但有我出手,哪用得着如此粗鄙手段?”

陈含玉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瞥了一眼那心知肚明自己想法,却故作愚钝的李嗣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嗣冲却是看向何肆,陈含玉无非是想叫何肆吃点苦头,不过剖腹而已,小场面。

李嗣冲问道:“何肆,眼前两条路,一个是我现在直接帮你把腹中红丸拿出来,不用剖腹,也不难受,就像第一次在溪川县胡府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想来应该是那宗海和尚的手笔,所以除了我,他也可以帮你,至于谁的手段更高明,真不好说,我只能说他第一次做得就挺一般的,但难保第二次不会更有经验,而我,真就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至于二条路,就是这段时间你一直体会的缫丝手段了,想来你也感受到了,你肚里现在这颗红丸,并不持久,等这可红丸自然坏灭,我再来祓除绪余,只是会痛苦些,两种方法,各有利弊,你自己选,都有可能助你脱离血食之祸,但显然是第二种更稳当一些。”

何肆毫不犹豫道:“我选二。”

李嗣冲点点头,故意提高些音调,“那你可要遭老罪咯。”

陈含玉闻言轻笑一声,“李永年,你不用说得这么刻意,我耳朵不聩。”

李嗣冲呵呵一笑,相知相伴这么多年了,都是一撅屁股就知道对方要拉什么屎的存在。

陈含玉看向何肆,说道:“何肆,现在你该放心了吧,我帮你解决一桩祸事,现在有件事要你去做。”

何肆说道:“陛下您吩咐。”

陈含玉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被山南道反贼占领的骊龙城现已收复,那贼首你应该见过的,自称圣公何汉臻麾下无畏大将军的李密乘,现在正在仪銮司诏狱之中,我打算判他凌迟之行,两千四百刀,时值秋罚,正正好,何肆,你爹何淼好歹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刽子手,我本来打算钦点他去行刑的。”

倒不是陈含玉宽仁,没有给李密乘定下三千六百刀少三刀的极刑,而是如今的李密乘就剩下一副躯干和头颅了,真剐不出这么多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能太为难刽子手了。

何肆闻言说道:“陛下,我爹上月中已经向衙门请辞了。”

对一个刽子手来说,杀人过百,真是个天大的忌讳,传闻都是要断子绝孙的。

若只是杀人一百,何三水还能自我安慰一下没破百,但一百零一人,委实是没有狡辩的余地了。

陈含玉对此并不意外,点头道:“我知道,他好像才四十六吧,这么快就杀人过百了?也对,今年问斩的人是有些多。你们这捞阴门的营生本来也是一脉相承的,刚好父辞子替了。我之前请你加入仪銮司,你拒绝了,也好,别整天不务正业的当流氓,以后就挂职临昌县衙,当个刽子手吧。”

何肆没想到自己到头来还是没有逃过成为一个刽子手的命运。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肆也只能乖乖认命,而且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准备的,说什么真心抵触,那就有些假了。

何肆在斫伐剩技中学过掠脂斡肉一招,也观刑过何三水凌迟犯人,其实不怵凌迟,但是何肆还是开口道:“陛下,我不会凌迟。”

陈含玉眉头一挑,“你爹他没教你吗?”

何肆摇摇头,“还没有。”

陈含玉嗤笑道:“你爹这次请辞还把手艺都还回去了啊?你回家跟他学呗,他只是不当刽子了,又不是死了。”

何肆没敢抬头看陈含玉,极力忍耐着怒火。

李嗣冲只觉得头疼啊,想着回头要不要问问何肆的生辰八字。

这两个人,似乎真还有些八字不合,相冲相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