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戒备地后退了一步。其实波历虽然有过想拥抱他的想法,但毕竟这是一个还从来没有跟他对过话的半陌生人,所以他只是往前跨了小半步,手臂都还没有抬起来,就已经收了回去。
波历理解,在这样的非常之夜,他的戒备是理所当然的。甚至那清晰地写在他脸上的惊恐也是他能理解的。
这人结结巴巴地说:你见到了公主吗?
波历差点说他一直跟公主在一起。可是他出口的话却简化成了“见过啊”。那人脸上浮起了笑容,他说:太好了,能带我去见公主吗?波历说:见公主?他只是机械地重复了一下他的话,完全没有经过他的大脑过滤。那人说:是啊。
波历没有问他为什么。他觉得那样的问题是对将军的人的侮辱。可是那人自己退缩了:其实,我知道公主还在就好。
波历当时真想带他去,哪怕增加一个人的力量也好。可是那人自己退缩了,也让波历收回了他的想法。波历说:船上的人都到哪里去了?那人说:不知道啊。我也纳闷呢。波历说:那么,你保重。那人说:你也一样。
然后波历想,一时找不到出路,即使有出路通往船舷,又有什么用呢?一边是大海和鲨鱼,一边是浅绿军人。还是先回到锅炉房去再看吧。
于是他就离开大堂,从他上来的那条小楼梯重新往下走。到了下面一层,他站了下来,因为他觉得他的脚步声有和声。果然,他猛地停下来,后面传来了一个轻轻的停下的声音,毕竟比他慢了半拍。他的嗅觉告诉他,是他,就是这个将军的人。可是他为什么不坚持跟他一起去找公主,却要跟在他后面呢?
说实在的,波历没有怀疑他的理由,毕竟是将军的人,是那么多已经壮烈了的将军的人中残余的一位。可是他想还是谨慎为好。于是他在这个层面上就拐进了过道。这个人跟得很谨慎,可是撇开他的嗅觉不说,其实他的听力也是不错的。他知道他几乎是踩着他的脚步的点,而且走得很轻。可是毕竟要慢了半拍。仅凭声音他就知道那人在远远地跟着他,当然不会跟他走在笔直的道路上,也许就在通道拐弯的地方探头或者缩头。
一个房门没有关严。他推开看了一下,里面没人,他就走了进去。
然后他听到了流水声和说话声,说话声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在流水的声音里发出的叫喊,一种欢乐的叫喊:亲爱的,进来一起洗吧。
原来有人给人留着门呢。他快乐地想着,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波历关注的是门外过道里的声音。那声音接近了,而且同时从两头接近。一头,即他来的那头,是那个将军的人的脚步和气味,他走过了波历站在背后的这个房门。另一头,从反方向过来,跟将军的人的脚步声同时休止在左面两米左右的地方。
将军的人发出的是微微颤动的抖音:你没有见到他,没有见到那人过去吗?
那陌生的声音说:没有啊。你确定是往这里走的?
将军的人说:是啊。
那陌生的声音说:你看看,怎么弄的。本来你再立一个大功,地位还会超过我。不说了,我们过去看看,那里有几个楼梯。
那陌生的脚步声先往他来的方向走去。将军的人站了一会儿,也跟了过去。
波历身后发出了“哇”的一声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