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说,抱着考拉科雷就跟着她往酒吧深处走去。科雷是他给这个考拉起的名字,在他们改称黑人科雷为格莱格之后,他就叫这只考拉为科雷。格莱格和苏珊都很喜欢他给这个小家伙起的这个名字。即使后来他对黑人科雷混着叫一会儿叫科雷一会儿叫格莱格,他还是叫这只考拉科雷,他们也都这么叫。他说,以后可以叫科雷一世和科雷二世。
他说:你这是要带我到哪里去?
尽管他没有看到这家酒吧的服务生,吧台后面并没有人趴着或者躺着,可是他还是压低声音说的。
他又说:这是女厕所。
她说:进来吧。
当然了,厕所在里面没有人的时候其实是中性的。
他跟了进去,她已经站到了抽水马桶的盖子上,推开了房顶上的一块方形的板。
她跳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堆衣服,浅绿色的衣服。是浅绿军装。
她把这套衣服塞在他的手里,说:换上。
她又说:想什么呢?
然后她就走了出去。她从他身边走出去的时候,他看到她的脸红了一下。这是一个熟悉的脸红,当初黑发的个子不怎么高的上海的女孩子的脸红,出现在一个个子高大金发碧眼的女人的脸上,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当两名浅绿军人走回到酒吧街上时,他才有时间问她。你要干什么?劫狱?
她说:跟我走。
他跟着她走了。他们经过了一条小巷,即他跟她约定的那个路口,又经过一条小巷,他看到了远处的灯光,那是这些天夜里唯一亮出一片的灯光,即玻璃门玻璃墙的警察局的灯光。
他本来想说“过了”。难道是换地方关人了?再就是,如果要从后门摸进去,方向完全反了。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