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芜还在琢磨一些事儿,看着一会儿功夫纸上又多了着墨,叨叨:“殿下,你和姜姑娘昨夜谈什么了?”
纪宴霄目光落在纸上墨迹上,字迹虽不至于春蚓秋蛇,但也谈不上铁画银钩,像是汴湖两侧的芦苇,风一吹就折了。
纪宴霄唇角蓦然出现一抹如春风般温柔的笑容。
不过是七年前沉水寨的一场执念,故人相逢,故作不识。
彼时的小姑娘分明比他还小上两岁,却独自上了沉水寨,给了他一把天青色油伞,挡了经年那场大雨。
纪鸿羽当年带他出行临安,不过是想借着意外,让他身死临安,再不得归。后来他被拐子带上沉水寨,遇见那么一个小姑娘,结了婚契,种了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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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他不是王富贵,可就那么一次,沉水寨大雨滂沱,牢笼囚困。她伸手将他带出来,而他在那个雨夜记住了小姑娘脖颈后的一颗红痣。
她怕蚊虫叮咬,是以靠他极近,企图让蚊虫转移阵地。
七年前的事太多记不清了,但雨夜,结亲,合欢,却是历历在目。
这些年不知她经历了什么。
庭芜看着搁笔的人,不由得出声。
他问:“殿下,姜姑娘怎知孔青在补鞋店?”
纪宴霄弯着眉眼:“然后?”
“你怎么什么都跟姜姑娘说啊?”庭芜急了:“姜姑娘现在可捏着我们不少把柄。”
纪宴霄弯起唇,顿了一下:“你认为这件事是我说的?”
昨夜太子的人被抓到,她捏断了来人喉骨又撒了化尸水,处理得干干净净。
他不清楚她背后是谁,也暂时不清楚她要对汴京之事做到何种程度,但他与她合作,便不会有翻船的风险。
只要不涉及到她的秘密,她不会计较。
他只知她似乎陷在深渊,在策划一场复仇。
不仅仅是因为廷尉府。
庭芜望向纪宴霄:“不是殿下说的就算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继续。”
“之前殿下不在殿中可能不知,华贵妃已经在着手对付安乐殿了,矛头对准了姜姑娘。”
纪宴霄温和的笑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将几案的纸张收好:“她还没有那个能耐。”
论算计他不过才勉强追上姜姑娘,华贵妃若是使这些小手段,恐激不起半分水花。
“我猜想华贵妃这般急不可耐动手,想来也是听说了殿下要靠着义妹与廷尉府更加拉进关系,约莫是觉得这其中少不了姜姑娘的功劳。”
纪宴霄继续泡茶,眼眸蕴着光华:“所以?”
庭芜深吸一口气:“所以,不仅是姜姑娘,我们都被盯上了。”
过几日姜姑娘便要伪装娘胎里带来的肺痨跟着殿下去廷尉府,谁知道那老东西会做些什么。老谋深算说的就是安永丰。
他现在头都大了。
庭芜抬眼一本正经:“殿下,这事儿我估摸着不顺利,不然你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就算是偷摸入廷尉府偷金子做一条黄金裤衩他也是万分愿意的。
他看向纪宴霄,眼神复杂:“殿下,我觉得你变善良了。”
纪宴霄遗憾的叹息。
庭芜的脑子为何就没有姜姑娘一半聪慧,总是看不见更深层次的东西。
听着纪宴霄的叹息,庭芜:“???”
他眼神坚定一拍大腿:“殿下,咱们这么艰难困苦都过来了,所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又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姜姑娘指不定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这话虽然糙,但姜月身手极高,伪装力极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惧查探廷尉府,更不会惧华贵妃使绊子。
窗外天光柔和,满庭雪色,几簇红梅上鸟雀脆鸣。
青年眉眼和煦:“去了才知道。”
*
安乐殿吏部侍郎认下的义妹不日要去廷尉府上看诊,此事不仅后宫知晓,前朝也多是知道的。
不知道的以为是真看诊,内心弯弯绕绕之人不由得想了更多。安乐殿和廷尉府联手,岂非将修筑河堤之事完全纳入怀中,朝堂之上已是一家独大。
庭芜进安乐殿的时候看着姜藏月喂了好一会儿的兔子,后背如芒,姜藏月转身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