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拍他的手:“行行行,你快睡吧。”
那天晚上我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了一遍,很晚才睡,等我醒了以后已经是大中午了,阳光照得我脸上发烫,以往这个时候我爸早早就起来做早餐了,今天竟然没叫我。
“爸,你是不是腿又疼了?”
我推开他的房门,却看见了让我终身难忘的一幕。
我爸躺在床上,皮肤青白,血液浸透了他的衣服和身下的床铺,甚至顺着床板流到了地板上。
他用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小羊角刺穿了自己的大动脉。
短短两天,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两人的葬礼上,我见到了那个经常帮我爸带钱回来的谭叔,他也是在我爸手底的人,跟了我爸很多年,现在也已经老了。
谭叔喝了很多酒,哭得比我还伤心,他扒着我的肩膀涕泗横流。
我从他的嘴里知道了一些事儿。
当年站里经费有限,枪支补给都得靠野路子,吃喝都不一定有保障,但是我爸干得挺起劲儿,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他经常迎着朝阳在烈烈寒风中升起一面鲜红的国旗。
“后来所长看我们太苦了,他就一个人拿着枪去跟那些偷猎的谈,你比如说黄羊,规定好多久能来一次,这一次最多只能打几只,拿钱换,多了不能带走,强杀多杀我们就地击毙。”
他没说太细,但我知道我爸这是自己亲手摧毁了他的理想与信念,他与自己最痛恨的盗猎贩子达成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协议,但谭叔说的有一点不对,我爸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我。
我这些年看似美满的生活,原来只是基于罪恶与妥协的泡影,我们家似乎从未美满过,总有人在痛苦里煎熬着。
理想长存,果真是一种奢望。
“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爸,对不起……”
我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只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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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手底下都是红柳枝。
“爸,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