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暮客只能看得出这座城市的祛浊阵法已经失灵,而且失灵有些时日了。
终于他能在不远的街道处看到有灯笼发出朦胧的光。
一整栋琼楼充斥着妖氛,邪异的浊炁在一棵巨大的阴气榕树旁蒸腾着。
杨暮客隐匿在阴气之中,摸着那阴气构成的榕树倾听琼楼的声音。赌桌上血脉喷张,纱帐中靡靡之音。还有无数冤魂碎碎念头。
他单手掐诀,俯身将土地从阴间揪了出来。指着那妖氛诡异的琼楼。
“这儿是怎么回事。”
那土地神战战兢兢,“回禀道长,此地是靖安男爵家的私产,楼中有杀伐凶兵,鬼差进不得。”
杨暮客打量着给那城隍辩解的土地,“何种兵器连鬼差都不得近前?”
“是根毙敌过万的硬木棍,那靖安爵把棍器放进顶梁里,又安置了阵法。”
噗嗤,他心头一笑。这土地编瞎话的本事当真可以。依他感知,哪儿有什么凶兵?那些妖邪在其中吸食欲望不晓得多快活。但他也不拆穿,继续问,“若是死了人又如何?”
土地抓耳挠腮,“小神……接引……”
“去!现在就去引……”
土地瞪大了眼珠。
“狗拿耗子……”杨暮客毫不留情面地驳他,但转过来还是要夸夸的,“你这土地为保一方水土也算有功。但这阴气成树,你自己处理不得吗?”
这回那土地当真是苦了脸,“小神如何处理,这阴树挖了就长,搬了没几日又回来。那屋宅不倒,这树就一直在这。”
杨暮客点点头,在那墙根下插了一支香送走了土地神。用障眼法搭了一个狗窝,掩盖那星星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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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杨暮客愣住了,这城中一声狗叫都无。偌大的城池,他一路穿墙不知路过多少人家,却都没有养狗的。
想到此处他又一伸手把那土地给揪了出来。
“道爷不知还有何事。”那土地神捧着香火流出来的灵炁道韵美滋滋地问。
“这城里怎地没有狗?”
“前年城中狗瘟,不只是狗,人都死了许多。”
“可是执岁殿瘟部行功?”
那土地对着香火招招手,将新流散出的道韵再次团进手中,才转头对道士说道,“不曾有岁神瘟部瘟神来渔阳行功。”
“那既然瘟疫过去为何还是无人养狗?”
“是城中俗道禁止养狗,说瘟病未去,不止是狗。猪,猫,貂等走兽都不准养。”
问到这杨暮客大概明白了些,又送走了土地神。转身穿墙又朝着另外有火光的地方走去。若是执岁殿瘟部行功,他觉得方是正常。人道凄惨,孽障重重,瘟部报应以偿。但不是瘟部,那定然就是人祸。想着这一支王室本就有放瘟的传统,估计也是他们自己干得。至于理由是啥,他杨暮客又不是正法教的人。
走着走着,天清地明。
这护城大阵的失灵之法,失灵之处也当真有趣。到了这里竟然有灵韵运转,也就是说此处的布阵物料定是按时行科,照顾周全。
这条街都是高门大院,一栋栋宅邸的大门都有灯笼照亮门梁上的牌匾。无一不是勋贵之家。
而那灯笼中的烛火更是与众不同,与他平日用得香烛差不得许多,都是上好的物料行科做所之物。
到了此地那阴气聚成的榕树已然不见,他站在阴影之中不敢露出。否则那些烛光会照出他的身形,即便是匿身之法都会被破去。
杨暮客咂嘴,该是最污浊的地方却不曾有一丝浊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