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怀点了点头。
屋里没有下人,自然没法开伙。二人出去吃饭。
杨暮客还记着季通说,这路边摊才是有人气的地方。俩人衣着华贵,却凑到了普通人的巷子里去找吃的。
杨暮客眼尖,瞧见了那个要饭的花子。招招手让他过来。
要饭的从西门走到了南门外的南市里。这好几条街,怎么走过来的?
杨暮客点了一碗肉粥,放在桌边上。“吃吧。”
“多谢贵人开恩。”
罗怀也仔细打量这个人,越看越眼熟。他记着小时候在贡院里见过这人。便问那要饭的花子,“你应是个读书人吧。”
花子饥肠辘辘,只顾着喝粥,端着碗点了下头。
杨暮客好奇地看下罗怀,又好好打量一下这花子。说道,“贫道会掐算。你从西面来,一路要饭要到了南市巷子。这一路不近,却只有贫道施舍给你。这要饭的念头不短了,谁人都认识你,都不愿施舍你。你人重欲,元日所生,命里伤官。好争输赢,却一败涂地。”
罗怀此时已经笃定这人就是贡院里的一个书生,而且还是当年的魁首。他问了句,“可是余浪先生?”
花子端碗的手顿住,抬眼看两个华服之人,“没名没姓的蠢人罢了。”
待那花子走后,杨暮客问罗怀。“方才那人什么来历?又怎地落到了这般下场?”
罗怀挠挠头皮,“道友不是能掐会算,又何故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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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掐算只是表象,没什么脉络可言。定安道友既然认得他,为何不帮帮他?”
罗怀撇了下嘴,“约么才记事儿的时候,我被父王送到贡院去识字。余浪是当年的贡生魁首,琴棋书画骑射武艺样样精通。记得那时书院里的先生说,待那余浪大考之后,定然是治国之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想来是得罪了人。”
店里的伙计又送过来一碟包子,杨暮客边听边抓了一个往嘴里塞。
罗怀看着那要饭花子的背影,“那人心高气傲,这些年又都是尹相当政。怕是得罪了尹相才落到这般下场。”
杨暮客好奇地问,“道友何以猜出?”
罗怀喝了口粥说,“这有什么难的。他那人本事大着呢,能识文断字,又能骑马狩猎。怎地也不至于落成了一个花子。定是有人不准他出京,也不准他做工。他这么活着,也许是别个用什么东西要挟他。”
俩人继续吃饭,也再没聊那人。
太子称邱悦为老师,就还算顾着过去的情谊。
当年未住进东宫前,邱悦也曾是国子监讲读先生。太傅早就老死了,太子活着的老师现在也只活了一个邱悦。
邱悦这一生奉行的道理都是依附强权。大树下面好乘凉,这好处人人都知道。即便他自己都是一棵大树了,他也要折了树冠,凑到尹相手下去做小的。
太子在车中与邱悦聊着过往故事。邱悦低眉顺眼,不停地打量太子表情。
“犹记得,太傅曾言。世间大事,都可归为一个礼字。上下尊卑有序,礼不破,则万物皆安。若礼破,则天下智者称雄,乱矣。老师今日给本王下跪,跪得不合时宜。本王还未登基,你我依旧该是尊学生与老师之礼,亦或者是朝堂爵位之礼。老师贵为公卿,面见本王该当是公见王之礼。”
邱悦讪讪一笑,花白的胡子抖个不停。“姜太傅学识渊博,老臣自愧不如。这些年随着尹相治理朝政。老臣早已没了涵养,只是踏实务实。殿下说礼,老臣也能解释一二。老臣服软,老臣认错。败者于胜者跪,理所当然。”
太子打量了下邱悦,“老师把持朝政,何以言败?”
邱悦厚着脸皮笑道,“尹相当权之时,唯人善用,非唯能善用。如今朝中都是尹相之人,尹氏遭难,树倒猢狲散。再无主心骨。一盘散沙,自然不敢与太子为敌。”
太子哼了声,“太傅当年教导本王,祖宗之法不可变。却不知本王天生就是逆反性子。正阳法统本王意欲迎回,不知尚书大人可有意见?”
邱悦眉毛挑了挑,“庸合起于庚申,刀兵入世。以金代火,却有不正之嫌。如今金炁西来,来年恰逢甲午。当值正阳,火旺。殿下欲迎回正阳法统,却也合天时。”
太子哈哈大笑,“当年您与尹相可不是这么说的?”
邱悦愣了下,“当年老臣是怎么说的?”
太子没再继续说。
邱悦终于吐了一口气,他以为,太子这就算是放下隔阂。于是乎又拿出当老师的态度来说,“殿下当年受姜太傅教导,知任人唯贤之理。殿下或许觉着姜太傅迂腐了些,但这道理却没错的。莫要因厌烦了姜太傅,就忘了选贤的规矩。”
太子一旁听着邱悦长篇大论。心思却云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