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看着那柄九节杖,略微有些失神,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自己成就道基之后,与太华老道所发生的那些意见分歧。
那一日,他初成道基,意气风发,只觉大道与苍生,当是道途重要。
我辈修行,不于山野间静心打坐炼气,以期早参大道,为何要搅动于红尘之间,行济世之举?
就算是要践行太平经的记载,收拢门徒前去传道便是了,又何须自己亲力亲为。
彼时的张陵,看重的是太平经救济世间可得功德,这才前去践行,而非是出自初衷。
如此行径,纵使能成一番气象,待到千百年后,也不过就是另一种轮回而已,于这世间没有任何益处。
对此,太华道人几乎是一眼便能看出,于是称其本末倒置,罔顾了太平经真正的精要,因此未曾传下衣钵。
他也赌气不服,远渡川蜀,再未回过太华山来,更未见到过太华老道最后一面。
数十载春秋,花开又花落。
待到度过最开始的道基之关,之后的修行之路,尽是瓶颈与门槛。
静思这么久的时间,张陵几乎也是重新审视了自己。
有时候,张陵也会对于自己的道途有所迷茫。
他是承太平经入道的,虽未曾背道而驰,但初衷正如太华道人所言,已是渐渐偏离。谷餏
于是他在川蜀布道潜心钻研,这么多年来也算是略有所悟。
正当他继续摸索,想要拨开云雾见真实时,太华道人仙去的消息,却传入了他的耳畔之间。
同时,还有关于太平道,以及那位大贤良师张巨鹿的消息,也一并传了过来。
听闻的第一遍,再加上季秋筹谋的布局,落在了张陵眼中后。
他只是一眼,就看出了季秋想要做的大事。
太华老道前半生扶龙庭不成,还欲继续去求重塑太平之世,那么临到了末收的弟子,走的是什么道路,张陵又岂能不知?
这头戴道冠,仪容整肃的道人眼神复杂,半晌开口:
“叨扰不叨扰的,事后再说。”
“你我师出同门,老师的来历就是不言,你也该尽数明白才是。”
“所以你的行为,瞒不住贫道。”
“今日我且只问伱一句,你果真做好了践行此道,颠覆天下的准备,宁死不悔?”
听到道人这番话,季秋侧头看了眼手中的九节杖,从容道:
“此时万般筹谋皆已浮出水面,大局布下卒子先行,就好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矣。”
“道兄还问我这般话语,其实毫无任何意义。”
“此身修太平经,走的就是开天下太平之道,当道成时,我道便成,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