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兴玉看着他的眼神带上一丝怜悯。“刘大人,下官还是一事不明,这位静娘既然是你的心上人,为何会养在阎家大郎的产业里?刘大人为何又心甘情愿的调包图样?”
“唉……”刘简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之色,缓缓地说道:“都怪老夫那不成器的大儿子。我那逆子,向来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平日里什么都要与人一较高下,而且还痴迷于收集各种古董珍玩。他是长子,又是嫡子,平日里我夫人对他甚为娇惯,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就在上个月的时候,他偶然间在那闻名遐迩的集玉斋里相中了一件稀罕物件儿,乃是一枚极其罕见的玉佩,据店家所言,其市价竟然高达五万两白银!”
言兴玉听闻此言,也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扶着额头,有些嘲讽道:“刘大人您贵为堂堂的户部侍郎,难道还缺这五万两银子?”
刘简听了这话,不禁面露尴尬之色,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些许汗珠,他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解释道:“言少卿您实在是太高看老夫了。虽说老夫忝居户部侍郎一职,但即便如此,五万两银子对于老夫来说,那也绝非一笔小数目啊。倘若仅仅只是这五万两银子倒也罢了。”
“那集玉斋觉着这玉佩奇货可居,居然将这玉佩公开拍卖,这枚玉佩甫一亮相,瞬间吸引众人的青睐,其中不乏一些财大气粗之人,与吾儿展开激烈争夺。你来我往之间,这玉佩价格竟一路飙升,直至惊人的二十万两银子!”
“吾儿当时也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之下,竟然拍下了那枚玉佩。然而,待到冷静下来,他才惊觉自己根本没有如此巨额的钱财来支付这笔费用。未曾想,那集玉斋的老板竟是个黑心商人,眼见吾儿无力付款,竟唆使其前往地下钱庄借贷印子钱。可怜吾儿年少无知,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背上了这笔巨额债务。要知道,这印子钱乃是利滚利,是有名的九出十三归!”
“如今期限将至,吾儿依旧无法偿还欠款。那些地下钱庄的恶徒们见状,愈发嚣张跋扈起来。他们不仅要挟要将此事大肆宣扬,更有甚者,那地下钱庄的老板已然手持借据找上门来,向我讨要欠款,并下达了最后的通牒:若是再不还钱,就要让我刘府身败名裂!”
言及此处,言兴玉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凉,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天下又有哪一个为人父母者,能够忍心目睹自己的子女陷入泥淖。
刘简重重的叹了口气,“儿女债,讨债还债,无债不来。我儿欠下的债务,也只能我们帮他还。我与夫人变卖了一些家产,夫人还变卖了自己的首饰,这样也才将将凑了八万两银子,还差七万两。”
“眼见着那地下钱庄的老板给的期限就要到了,我们还没有凑齐银两,这时一个神秘人突然来到府上,说只要帮他一个小忙,小儿欠下的债务便由他来还。”
终于说到了重点,又是这个神秘人。言兴玉眼中闪过一丝雀跃,急忙问道:“你可见过那神秘人的长相?”
刘简费力地晃了晃脑袋,仿佛每一次摆动都需要用尽全身力气一般。他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用极其微弱且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那人……戴着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具。”
当提及那个神秘人的时候,刘简原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像是被拉紧到极致的弓弦一样,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
尽管此刻他正被牢牢地捆绑在冰冷刺骨的刑具之上,但他的身躯却不由自主地挺直得如同标枪一般,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难以抑制地带上了一丝明显的颤抖:“那张面具……上面竟然有着四张面孔!而且每张面孔上还都长着一只血红色的眼睛,那模样简直可怕到了极点!他整个人更是身披一件漆黑如墨的斗篷,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完全让人无法看清其真实面容。”
刘简紧闭双眼,似乎是想要努力驱散脑海中关于那个人的恐怖记忆,但那些画面却如同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睛,继续缓缓说道:“当时,他递给我一份早已精心绘制好的军饷图样,并要求我务必想办法将军饷图样调包,混入大澧柜坊送过来的图样当中,还要保证这份假的图样能够成功入选。”
说到这里,刘简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令他胆战心惊的时刻。“唉,老夫实在是走投无路啊!那七万两银子的巨额债务固然沉重如山,但相比之下,若因为此事导致刘府名誉扫地、臭名昭着,那世代簪缨的刘家就会毁在老夫手上。所以老夫只得答应他的要求,冒险一搏。”
说完,刘简已经老泪纵横。“剩下的事情,相比言少卿也清楚了。我私下找人做了与户部一样一样的盒子,将那图样替换出一副。至于替换出的那一幅,我便交给了静娘,我与静娘的关系极为隐秘,并无几人知道。当初我为静娘赎身后,为了不引人注意,便在平康坊购置了一个铺子,给她产业。一来她能有个产业傍身,而来也可以与我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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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产业为何成了阎家大郎的产业,那是因为阎家大郎与我儿交好,我儿从他手里借了些钱来还那银子钱,我让他拿这铺子做了抵押,我原想着,若此事平安过去,便从阎家大郎手中赎回来,若此事未平安过去,也好借着这事儿,将静娘摘出去。”
“只是没想到,这静娘原本就不简单……”
言兴玉听完之后,不禁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心中涌起诸多感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神秘人物竟然如此处心积虑,早早地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刘侍郎身上。而那块玉佩所设下的局,显然是专门针对刘家大郎精心布置的,其目的便是要将刘侍郎牵扯进这场风波之中。
言兴玉暗自思忖着,在这个阴谋当中,想必那位静娘一定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说不定,她在背后出谋划策、推波助澜,才使得局势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而且,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就连那集玉斋恐怕也是藏污纳垢之所,未必干净得了多少。
“来人啊!速速前去抄了集玉斋,将那集玉斋的老板给本官拘拿过来!”刚踏出大理寺大牢的言兴玉,立刻果断地下达了命令。他深知此事刻不容缓,必须尽快将这些幕后黑手一网打尽,以免夜长梦多。
言兴玉结束对刘简的审讯时,时间已经悄然滑过午夜时分。此时的他早已感到身心俱疲,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马不停蹄地赶往三法司。一进入三法司,便看到离琴翊琛依然等在此处,尚未返回府邸歇息。
“殿下,刘侍郎已经招了。他供出了集玉斋,下官已经命人去捉拿集玉斋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