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第9兵团各部队已丧失组织有效作战的能力。第27军的4个师在整顿战斗组织后缩编为40个连,每个连的战斗人员仅剩四五十人,全军总计不过2000多人,战斗力相当于一个团。
第20军的情况则更加严峻,其第58、第60师所有能够作战的人员加起来仅有200人左右。尽管如此,张翼翔依然指示第60师参谋长蔡群帆,率领这些残余的人员紧跟在渐行渐远的美军后方,穷追不舍。
第20军杀红了眼。
志愿军的不断追击,美军陆战第1师损失过半,士气崩溃,沿途丢弃了大量重型装备。史密斯带领残部通过水门桥后,继续向咸兴方向逃窜,而20军的战士们依然拼死拦截,不顾一切地奋勇作战。
此时,他们离后方更远了,驻守在此的中国士兵早已完全断了补给。美军士兵频频看到赤脚的中国士兵向他们发起冲锋,面对这般景象,仿佛置身梦境一般。
当晚,暴风雪继续,气温降至零下三十度。美陆战1团1营暂停进攻,转入就地防御。该日战斗1营损失为:阵亡13人,战伤17人,冻伤67人。阵亡士兵和伤员被连夜运回后方,其余官兵在风雪酷寒中宿营。
暴风雪下了整整一夜,陆战1团1营整个晚上都没有遭到袭击。
12月9日拂晓,雪停了。美军迫击炮手首先将仅剩的炮弹全部打向1081高地。接着,又召唤空援对山顶展开反复轰炸、扫射。在此期间,A连的陆战队员们向山顶迫近,对1081高地山顶形成了合围之势。轰炸一结束,A连官兵就立即涌向山顶。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几乎没有遭遇志愿军的还击。登顶的陆战队员看见了壮烈的一幕:防守1081高地山顶的中国180团1营2连官兵大部冻死或战死,活着的士兵也已僵硬不能移动。这一景象,深深地震撼了美军。
双方在12月8日、9日两天围绕1081高地进行的攻防战中,志第20军60师180团士兵战死和冻死人数达到500人以上。志第20军58师172团的一个营在“水门桥”附近的高地上几乎全员冻僵,因而无法继续抵抗,最终阵地被敌军占领。
第20军的战史记载了当时的战斗情况:
在阵地上,部队在冰天雪地中掘冰筑雪,艰难作战。战士们不分昼夜地坚守在雪地里,三天、五天,甚至一整周……前所未有的冻伤严重威胁着整个部队。随着时间推移,战士们的手脚逐渐失去知觉,变黑、溃烂,脚、袜子和鞋子黏在了一起,紫黑色的血迹斑驳。
剧烈的疼痛如同刀割针刺般折磨着他们,但战士们的顽强意志丝毫未被动摇。他们仅靠少量的布条和棉花简单包扎伤口,用滑行、爬行,甚至翻滚着身体,继续坚持战斗。
美陆战1团1营的损失是:战斗伤亡47人,冻伤190人。其中,减员最严重的是负责主攻1081高地的A连——该连在开始进攻以前有223人。1081高地之战结束后,减员至111人。
在长津湖之战中,先后涌现了三支“冰雕连”:分别是20军59师177团6连、20军60师180团2连以及27军80师242团5连。除了个别掉队的战士和一名通信员外,所有官兵都在阵地上冻死……因冻伤导致的减员超过了战斗中的伤亡。
宋时轮并不甘心眼看着第1陆战师从眼前逃脱,他命令各部队“不惜一切困难和代价,继续组织所有尚能勉强作战的人员,力争消灭向南突围的敌军和援军的一部分或大部”。
9日,南逃至黄草岭的敌军与北援至真兴里的敌军全力夹击1081高地,这是最后的关口。第20军58师和60师在连日激战后,战力已经耗尽。第60师180团和179团的一个营在美军的南北夹击下,坚守在门蚬与堡后庄之间的阵地,经过两天的顽强奋战,团长阵亡,参谋长重伤,300名战士几乎全数壮烈牺牲,最终阵地被敌军突破。
“这些中国士兵忠实地执行了他们的任务,没有一个人投降,顽强战斗到底,全部坚守阵地直到战死,无一人生还。”
美国人充满尊敬地记录了这些中国将士的英勇事迹。
12月9日,彭德怀致电宋时轮,并同时报告毛泽东和高岗,强调应立即停止执行“围敌打援”的计划。
12月10日17时,突围的敌人全部逃过黄草岭。尽管第20军因饥寒和战斗造成了严重减员,第58师还是将第173、174团所有能坚持战斗的人员集中起来,编成4个连,只有一百余人,由第58师参谋长胡乾秀率领,全力展开反击。指挥所遭遇空袭,包括胡乾秀在内,指挥所内无一人幸存。胡乾秀成为长津湖之战中牺牲的志愿军最高级别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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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2月10日、11日,从古土里撤下来的名联合国军安全退入了黄草岭山口以南的真兴里。
12月12日,在美军第3师的接应下,陆战1师终于脱离了长津湖的重重包围,撤至五老里,成功逃出生天。随后,他们一路向南,逃往东海岸地区。如果没有第3师和大量飞机的持续支援,这支美军王牌部队很可能已在长津湖被我军全歼。
12月14日,该师与美军第10军其他部队一起进入兴南地区。为了阻止志愿军的追击并掩护兴南的撤退行动,美军调集了大量地面炮兵和海军舰艇,通过交叉运用炮兵火力、舰炮火力和航空兵火力,在兴南港外围形成了一片严密的火力封锁区。
在整个撤退过程中,仅舰炮便发射了多达3.4万发炮弹和128万枚火箭弹,火力密度甚至超过了仁川登陆战。与此同时,推进至兴南港外围的志愿军部队已难以发动大规模的突击作战,主要以零星射击和小规模小队的袭扰行动为主。
“逃到咸兴的陆战队官兵已是疲惫不堪、狼狈不已,钢盔、胡须、大衣和皮鞋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霜。轻伤员相互搀扶着,面露痛苦之色,艰难地迈着沉重的步伐,M1步枪歪歪斜斜地挂在他们身上。随行的车辆上载满了昏迷不醒的重伤员,有些人甚至被捆绑在汽车的散热器上,冻得如同一块块坚硬的木板,身上布满了未凝固就已冻成团的粉红色血块。”
然而,士兵们庆幸且愉悦。现在,他们已经从重围中杀出,退出了酷寒的盖马高原,相比之下,接近海岸的平原显得温暖如春。只需再向南,他们就能完全脱离危险,到达兴南港乘船了。
“在陆战队的历史中,从未遭遇过如此惨烈的艰难和困苦,这无疑是一场堪比地狱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