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光从窗棂的缝隙投了进来,子卿一边接过温热的毛巾擦去额头的冷汗一边环视四周,屋子里处理了必要的家具器皿之外没有什么贵重装饰,收拾得干净整洁,可见主人起居简朴:“我……我这是睡了多久?”
“自打我家主人那天清晨将官人抱回家里,到今日黄昏,睡了足足有三日半呢。”
子卿这才想起自己在腾云间与肖候一番恶斗后遭遇了山洞崩塌,本以为就此交代在乱石之下了,此刻竟毫发无损。
“三日前?”
佩兰点点头,有点疑惑地说道:“官人不记得了吗?三日前那地鸣好生吓人,整个中南脚下都在震动,天池前边的大山崩塌了,听说死了不少隐居的修士,官人你就在天池边呀?难道全然记不得了?”
子卿嘴中模棱两可的应承着,明明腾云间的种种遭遇都历历在目,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么从石堆中逃脱的。正想到这里,忽然眼角瞥到自己拿毛巾的左手竟与常人无异,才发觉事情不对,连忙撩起袖子端详左臂,但见手臂上光溜溜的一片,连一根白毛的影子也没有,完全看不出是当初那骇人的怪爪了。
难道之前的遭遇真的只是黄粱一梦吗?
不,不是!这条手臂比自己的手臂要粗壮一些,和其他身体部位相比,肤色也更黝黑一些,而且手掌之中还有一道明显的伤疤结痂,显然不是自己的,却又分明长在自己肩膀上,运动起来灵活自如。
子卿一时目瞪口呆,对着佩兰欲言又止,不知道从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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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这三日来浑身发热,奴婢连窗都不敢开,今日终于好转,可以开窗透口气了。”佩兰说着支起窗棂,待得双眼习惯了夕阳余晖的温度,映入子卿眼帘的是一座白墙红瓦,檐前里翠的小花园,松竹掩映间的门洞匾额上刻的是“聚仙缘”三字。
虽说这花园离开厢房不远,但也隔开了一条长廊,不想原本隔开三丈就模糊一片的眼睛此时看那门洞上的字竟无比清晰。
若是化作灵眚,无论黑白,应该都是神志不清,即便那白眚也被人叫做颠婆,而我却异常清醒,难道说我的眚毒被治好了?
子卿连忙盘腿坐起,气运丹田验证,果然体内那两股互相僵持不下的气息此时都不见了,不由得疑惑丛生:“你说是你家主人将我送回来的,却不知你家主人名讳?”
“我家主人复姓尉迟,单名轩。”
“请问尉迟官人现在何处?救命之恩,在下须得当面拜谢。”
“主人说过,等官人醒转,便引官人去见他,请随我来。”
丫鬟领着子卿出门径直走进了花园。
这宅子虽古旧了些,但花园却是精心呵护的,杨柳桃花门楣绿绕,兰芝松柏烟雾香蒙,最稀奇的是坐落在花园一隅的单檐六角凉亭,入口两侧左柱“曾许东皇游戏了尘缘”,右柱“却笑乘鸾奔月望长生”,亭上牌匾题曰“没话亭”,倒是应了亭旁一棵梅树,枝桠间一片红梅光艳点缀,视线掠过梅树一片开朗,举目望去群山比邻,峰顶皆是积雪皑皑云雾袅绕,原来整间宅邸坐落于一座极高的山峰顶端。
难怪尚在深秋九月,子卿却感觉寒气刺骨,想来或许也正是因此,那梅花才会开得如此急。
不过这里真正让子卿在意的,是充斥眼帘的佩兰,那紫色的花海波涛汹涌,在院中到处都是,以至于院中旁的那些兰芝松柏,其实规模与之相比不过是佩兰的点缀罢了。也是此时子卿才意识到自己心情如此平缓的原因,其实都是因为在这个宅邸之中,四处都弥漫着佩兰的气味。
视线落到院子正中是一座木质的凉亭,恰似紫色花海中一叶小舟,而此刻跪坐凉亭中的那位一袭紫衣的男子,应该就是宅子的主人了。
“先生,官人醒了。”
丫鬟佩兰领子卿来到亭前,话毕竟然丢下子卿兀自离去了。
子卿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于是独自个叉手作揖:“多谢先生搭救性命。”
那男子一声不吭,默默坐在亭中。
子卿只好走近上去,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位救命恩人。